卡格尔市最西端的无尽荒漠之中,飞旋的黄沙遮掩着一切,这片地域就像黄色的还未开化的混沌世界。
一颗巨大的墨黑色石头矗立在黄色的沙流世界中,如世界屏障一般,看不见其多高,看不见其多宽,在无尽岁月,毫不停歇的风沙洗礼之下,这块墨黑色的巨大石头屏障竟然呈现出光亮的色泽,就如墨玉一般。
在东南面,光滑如绸缎一般的石头上却是沟壑纵横交错,就如大地之上干涸的河流网,或者一棵巨大树木枯死后的平面投影。
然而让人奇异的是,这些纵横交错的线条之中竟然有光芒节奏的律动,所有的光芒同时律动点亮的时候,交错的线条形成一个巨大的玄奥符文,周围的气机也随之联动。
符文交织的石头正中央已经裂开一条数十米长的裂隙,交错的符文也被割裂成两半,但巨大的符文法阵并没有完全崩溃,符文之上还闪动着微弱的玄光,在裂隙位置结起一层薄薄的乳白色结界。
飞卷的黄沙之中,空间出现了轻微的波动,一个须发皆白,一身白袍小褂的老头从波动的空间中落了下来,站在巨大的裂口前。
风沙在他周边狂卷,正对着那道墨黑色石头上出现的裂口,老头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巨大的裂口好像野兽撑开的巨口,显露出曾经的狰狞,等待着吞噬进入他范围内的一切活物。
天局仰起头看着石头之上自己倾注毕生所学刻出来的巨大封印符文,嘴角露出一抹自得却又饱含苦涩的笑容来,随即径直抬脚踏入了结界,走进了石头裂隙之中。
风止,黄沙也被隔绝在外,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黑暗。
不知尽头,无尽黑暗的石头裂隙之中,一堆小小的篝火在前面几百米的地方静静的燃烧着。
篝火边盘腿坐着一个人,正从怀里掏出几片茶叶丢进篝火上吊着的铜制茶壶,用一截木棍搅动了两下后,便合上茶壶盖子。
“天局导师,您来了。过来坐吧,茶马上就好了!”
篝火旁边的人做完一切,终于抬头看向黑暗中站着的天局。英俊的面容在篝火光芒的映照下显得灿烂,两颗漆黑如墨一般的瞳子闪动着跳跃的火焰。
天局眼里有一丝遗憾和歉疚闪过,走出黑暗,径直走到篝火边的人面前,同样盘腿坐了下来。
“你知道我今天会来这里?”
天局问,只是盯着跳动的火焰,并没有去看萧若尘。
“我不知道您今天会来,我只知道您一定会来的!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萧若尘温和的声音就如飘扬在春风中的杨柳,没有丝毫的波澜,看了一眼盯着火焰的天局笑了笑,便徒手取下了火上的茶壶,挥手取出两个杯子放在面前的地上,给天局倒了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天局端起茶,一饮而尽。
滚烫的热流伴随着无尽的苦涩涌入胃里,天局面无表情。
“这里没有什么好的茶叶,这是溷浊之地里面唯一的一种绿色植物,我叫他苦离木!因为他泡出来的水很苦!”
“天局导师感觉怎么样?苦吗?”萧若尘看向天局。
天局没有看萧若尘,也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盯着面前的篝火,火光在他浑浊的眸子中闪动,良久之后,天局才吁出一口浊气,仰头吐出一个‘苦’字!
“呵呵,的确很苦!可是不知不觉,我已经喝了他三十年了!”
萧若尘微微一笑,天局抬起目光去看萧若尘,萧若尘却已经转过头去,端着茶杯细细的抿着杯里面的茶,如天局那般看着篝火,火光也在他的眸子中跳动。
“你可以出去了!为什么还不出去?”
“若是其他人设下的封印我已经出去了!可这是天局导师您设下的封印啊!”萧若尘仰头看着天。
天局看着萧若尘,没有再说话,眼里的愧疚却更深,但这很快便被他掩藏了过去。
“天局导师,当年您把我从炽热寒谷救出来,引我修道……如今,你后悔吗?”
萧若尘轻声问,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发颤。
“不后悔!”
“不后悔?!”
萧若尘忽然扭头看着天局,英俊的面孔狰狞起来:“我杀了九大家族的那么多人!若不是你当初将我救出来,九大家族会遭遇如此劫难吗?!”
天局依旧平静的看着萧若尘,沉吟良久才道:“天下一切可以即时爆发的矛盾,从来都不是突然产生的!你只不过是替很多人表现出了他们的野心而已!”
“如果我不救你,九大家族的命运也同样不会改变,只不过换了一个萧若尘而已!”
“既然你知道九大家族的命运不会改变,知道九大家族需要革新,为什么你还要将我封印在这里三十年!您是我在九大家族最敬爱的人,为什么封印我的是您!”
萧若尘通红着眼逼视着天局。
“因为我是天局!我是九大家族秩序的守护者!”
天局同样看着萧若尘。
“三十年前你是守护者,我不怪你!可是现在你还要当这个守护者吗?现在您已经不是我的对手,您确定还要阻止我?”
天局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中却闪动着不可撼动的坚定。
萧若尘看着天局,忽然狂笑起来,笑容中闪动着泪光,闪动着疯狂:“我最敬爱的人,既然如此……若尘这条手臂就给你,我们之间再无恩怨!”
“我是萧若尘,秩序的破坏者!你是天局,秩序的守护者!”
“不!”
天局一惊,连忙站了起来,大声喝止。
他才扑近却被萧若尘身上的气势震飞出去,萧若尘看着扑过来的天局,脸上是最灿烂的笑容,眼里闪动着泪光,但只是一瞬,这泪光和笑容便消失不见,化为无尽的冷漠和狰狞。
咔嚓一声,一只手臂带着四溅的血花飞起,落到了天局身边。
天局抬起头,萧若尘已经转身离去,很快的消失在黑暗之中,冷漠的声音从黑暗中幽幽的传了出来。
“我是萧若尘,秩序的破坏者!你是天局,秩序的守护者!再见,秩序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