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北麓,细碎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碎金一般洒在地上,几只常来附近找食的鸟儿远远的停住,灵动的眼睛有些好奇的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半山腰的小木屋已经完全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木头燃烧和倒塌的声音不断传来。
裴莫静静的立在木屋之外的空地之上,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他已经换了一套纯黑色的长袍,长发不羁的在肩膀两边闪开,原本坚毅英俊的脸变得有些阴鸷,站在大火前,就如一只黑色的幽灵。
“不!我没错!我没错!我做的是对的!我做的是对的!这是囚禁我二十四年的牢笼!”
裴莫眼里闪动着狰狞决绝的光,只不过这光中还含着点点的泪光,看着小木屋的最后一块木头燃烧完,一种无比的失落空虚感传来,裴莫感觉浑身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身体也在微微的颤栗。
细雨在他旁边静静的站着,一直没有说话,见状过来搀扶住裴莫。
她已经不再穿绿色的长裙,同样换了一件纯黑色的长裙,脸色有些苍白,泪痕已干。细雨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岁的年轻人,眼里的情绪极为的复杂。
“滚开!”裴莫一怒,挥手甩开细雨。细雨眼里同样有悲痛闪过,没有说话站到了一边。
裴莫在木屋的灰烬之中默立了一会儿,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就如冷雨之中抖掉身上水珠的狗一般,刚才还颤抖的身体在寒颤之后已经稳定如常,一股冰冷决绝的气息自然而然的散了开来。
“走吧!”
裴莫走出了废墟,看也不看细雨,招呼一声,一展身已经消失在树林之中。细雨神色复杂,看了一眼废墟之后另外一座隆起的土堆,也追了上去。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天局三人出现在了木屋的上空。从空中飘落下来,看着还冒着烟缕缕青烟的小木屋,三人眉头都是一皱。
“裴莫师弟应该刚走了不久!应该可以追上!找到他我们就可以问问师伯的事情了!”王语嫣说道。
孙平也点了点头,只不过眉头低沉着,有丝丝的冷意。天局被追杀的事情王语嫣不知道真正的内幕,天局也隐瞒了没有对其他人说,但孙平却知道,动手的人是谁。
“不用追了!”
天局摆了摆手,扫了一眼木屋,目光迅速的落到院落后面的两堆垒起的土堆之上,径直走了过去。
孙平和王语嫣没有说话,也跟了上去。
土堆一堆新一堆旧,新的似乎是昨天晚上才挖的,还有泥土的味道。旧的也不过两三天前,土堆前立着一个简单的‘天炽之墓’石碑。石碑下面没有写谁立的石碑。石碑面前有两个凹坑,坑里面是粉碎的玻璃碴子。
天局径直走到旧的土堆前,看着土堆,沉默半晌之后,这才缓缓的在土堆旁边坐了下来,凝视着土堆前方,好像这土堆就是和他并肩而坐的老朋友一般。
“这里环境不错!我会把师姐迁过来陪你的!我就不过来打扰你们了,上一世就是因为我你和师姐才分开,呵呵,我会在对面远远的看着你们的!”天局自顾自的说着。
孙平和王语嫣知道天局要单独的说一会儿话,便退到了山背面的一处岩石之上。
岩石很大,凸起在百米深的悬崖之上,下面的山谷郁郁葱葱,远处的山林同样郁郁葱葱,看不到边际。天空的飘着几朵洁白轻盈的云彩,蓝天的底。
两只白鸟从并排着从天空划过,飞向更远的地方飞去。
孙平和王语嫣并肩在岩石上坐了下来,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远远的看着远方,眼里流动着悲伤的光芒。
孙平一伸手将王语嫣揽到了怀里,也没说话安慰王语嫣,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远处。
头顶是一颗巨大的松柏,枝条延绵很远,就如黄山的迎客松。中午的阳光从天空中穿过松柏,零星的散落在两人的身上。
土堆前,天局已经不知说了多久,直到傍晚,他似乎才把郁结在胸口之中的所有话才说完,最后长吐出一口气,站了起来。
天局看着土堆,眼神忽然变得冷厉起来,当即咬破指尖迅速在土堆前的石碑上划出一道繁复的符决。符决最后一笔落下,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嗡鸣,石碑之上有白光一闪,一个青衫的虚影竟然出现在了空中。
“师兄……”天局看着天炽,泪再也忍不住滚了出来。
“师弟……好久没叫出这一声称呼了啊!”虚影的天炽看着天局,眼里同样升起一种悲痛。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半晌,天炽看着天局叹了口气:“对不起!千煌洞一战你不应该收手!师妹的事情也怪不得你!我不应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你的身上!”
“其实错的是我,是我太傻,是我太固执,是我辜负了师妹……还有裴莫的事情!是我们师徒杀了你!”
“别说了!我已经记不得了!”
天局却只是淡淡的一笑,其实在他苏醒之后,两人就会面过一次,曾经的一切也都在那一晚上就化解了。
天炽看着天局,眼里有深深的愧疚。
天局的目光忽然一冷,看着天炽,有些迟疑的道:“杀你的人……”
“你猜得不错!就是裴莫!”
“他真的……”天局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自己的身体也在发颤。
天局却是淡淡的一笑,眼里的神色很复杂,却没有一丝的责怪:“或许错的不是他,而是我!”
天局看着天炽。
天炽看着远方道:“他一出生便被我禁锢在身边,一直陪着我!我虽然教他修炼,但也禁锢了他的自由!我只是把他当成了和你比较的筹码,从来没有为他想过!”
“一个年轻人应该有自己的经历,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所爱的姑娘……而我禁锢了他二十四年,也让他孤独了二十四年,什么东西都没有留给他,所以错的不是他,而是我!”
天局没有说话,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