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站。
周末算是高峰期，一般五分钟一班，因为公交车上还有其他人，一班分成了两车前往。
祁霄和林献他们上车时，前面中间的位置基本都坐满了。
许意走在两人前头径自往最后一排走。
“林献快过来，我们坐最后一排。”
许意坐最里面靠窗位置，林献挨着她坐下。
徐浩宇十分识时务，将祁霄推到林献身边坐下，自己挨着祁霄坐。
穿着校服的依次上车，所有座位满满当当。
五分钟一到，公交车发车出了汽车站。
公交车晃晃悠悠，没出县城就停了好几站。
林献和祁霄几人被分到博物馆做知识讲解。
每个人区域不同，林献负责当地一位历史人物的讲解。
为此，她提前几天了解生平事迹，也上网看过博物馆讲解员的讲解视频。
祁霄将薄荷糖分给左邻右舍。
车厢内开了空调，那么多人挤在车厢里的味道像是某种食物发了酵。
祁霄的糖无疑解救了众人。
公交车经过一中校门口，林献这才发现他们从汽车站出发，其实多绕了半座城。
但如果不去汽车站就没有位置。
手臂被人轻抵了下，林献眸光侧偏，祁霄的掌心躺着一枚黄绿色渐变的软糖。
林献笑着接过，小声问：“这叫什么名字？”
祁霄倾身故作神秘：“叫……闲上山来看野水，忽于水底见青山。”
林献一怔，还以为又是四字文学。
祁霄戴上耳机，抿唇轻笑。
林献于他，就是猝不及防出现又令人欣喜的青山。
公交车每停一站，里面就拥挤一分。
不流通的空气让林献皱眉，她推了下许意，问：“要不窗户开条缝？”
许意：“行，我早想开了，怕你们冷没开。”
窗户卷进来一阵凉风，林献顿时舒爽地吸了口气。
祁霄见状，摘下一只耳机，问她：“不舒服？”
“有点，”林献说，“我以前坐地铁上学也这样，人多就难受。”
祁霄：“过了一中就会好很多，最多两站后速度就会起来了。”
林献抬手搭上前座椅子，说：“我趴会儿。”
祁霄抓住她胳膊，将自己另一只耳机摘下全都递给她：“戴上说不定好点。”
他将自己的校服卷起来放在前座椅背上，说：“现在再趴。”
林献只要了一只耳机，她俯身趴于祁霄校服上，清淡的洗衣液味缓解了一阵头晕。
她应该是晕车了。
祁霄耳机里放的是相声，林献被转移了注意力。
还剩半小时的车程，她在自己的痴痴隐笑中度过。
上午八点半，他们到达目的地各就各位。
每个人负责的区域不同，除了中午吃饭，他们一直到下午四点才集合返校。
返程就没有来时那么舒服了，因为他们各自在附近上车，那会儿车上已经坐满了人。
祁霄在前，在后面占据了一小片位置。
林献在他的示意下，后背抵着灰色栏杆。
她本和许意牵着手，但被一个抢道的小老太太硬生生挤开了。
祁霄个子高，回眸一瞧，许意和徐浩宇各自占了一个角落。
许意个子娇小，一个有座位的十来岁小姑娘给她让了一半座位，小姑娘后面就是她家长。
徐浩宇朝祁霄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就站那儿了。
公交车还在陆续上人，前后门都挤不动了司机才开车。
林献抬眸，发现祁霄的头超了最上面栏杆三四公分，他轻而易举抓着栏杆不动如山，为她抵挡拥挤的人群。
他单手拨开耳机盒，给了林献一只：“继续听？”
林献接过戴上，相声在今早断开的地方继续说了下去。
路程行驶一半，车上依旧人贴着人，祁霄后面就是个中年大叔，身上的烟味能呛死人。
林献站立的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祁霄觉得她应该是累了，毕竟今天在博物馆也站了一天。
祁霄向后瞥去，扬起一抹男高纯笑：“姐姐，我看你这袋子写的青水河红皮花生，您是清水河下吗？”
女人都快四十了，乍一下被高中大帅比叫姐姐，顿时心花怒放：“是，我还有一站就下。”
祁霄心里一喜：“姐姐，那我能不能预约一下你的位置？”
“当然可以了，”女人爽快道，她看了眼祁霄身侧的林献，眨了眨眼睛，“给小女朋友要的吧？”
林献早在祁霄说话时便伸长了耳朵，乍然听见这样的调侃，只脸红盯着自己的脚尖。
甜意悸动像棉花糖机器里的糖丝，滚了一圈又一圈后在心尖成形。
“不是，”祁霄难得不好意思，“暂时还是同学。”
后面几个乘客都被他逗笑，显然抓到了“暂时”这个字眼的精髓。
公交车过了一站后，女人热情地拍了拍祁霄的肩膀：“小帅哥，我下车了。”
祁霄笑道：“谢谢姐姐。”
车辆停稳，他礼貌地让女人下车，只是转个头的功夫，原本给他预留的位置被他身后的中年男人占了。
祁霄还没说话，旁边一个老大爷开口了：“你这人，怎么跟孩子抢座？”
男人露出一口黄牙：“这写了他的名字，我花了钱，怎么坐不得？”
“你当然坐得，只不过人家说好了，你这么一抢确实不地道。”又有人帮腔。
男人冷哼：“我坐都坐了，反正不让，你们一个个坐着说话不腰疼，你们倒是让啊？”
祁霄一拳击在男人面前的栏杆上，沉闷声响让后面的人吓了一跳，包括那个男人。
之前卖乖的男生哪还有和煦的笑脸，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像不见底的深潭。
林献注意到车上还有几个和男人穿着同样的工服，忙拉住祁霄的胳膊，小声劝道：“算了。”
万一起了冲突，她怕祁霄吃亏。
祁霄死盯着男人，男人心里发虚，嘴上跋扈：“看什么？”
“我看你脸大。”祁霄不爽回怼。
男人的年纪能当祁霄的爹了，被小辈这样说自然丢面子，但祁霄人高马大，那握紧的拳头青筋毕现。
他嘴巴动了动，到底将怒气压了回去。
祁霄暗自啐了一句：“怂包。”
林献拉了拉他衣袖，对他摇了摇头。
祁霄抬手揉了揉她头发，轻声哄道：“再忍忍，快到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