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其实你并不是他们分配给我的雌父,而是我自己选的,选的……伴侣?!!
言语无法表达的震惊将我这个人罩住,大脑被这事实惊到空白,我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眼里找到一丝否认。
“是的。”
他的发音仍有些古怪的,但是他眼中的肯定与漠然的意味让我确信,我从一开始就悟错了他们虫族的意思。
我是一只出生于边境星球的虫族。
这是他们给我的身份。他们——也就是虫族,且在刚刚我才知道,我把那群虫分配给我的伴侣,当成了虫族给未成年孩子分配的临时监护虫。
多么的荒谬离谱!
我看着镜子,试图让自己认清楚这个事实。
怪不得他的举动总是怪怪的,怪不得我无法理解……
所以,语言不通的我究竟搞错了多少东西!
两个月前。
成堆的工业垃圾与破碎的机械裸露着,散布扎根在枯败的大地上,像是牙齿碰到了铁制的勺子,向大脑传输了糟糕的信号。
这地方是哪儿?我记得没见过这地方啊,又迷路了?
不对,我明明是去超市,怎么柏油路变成坑坑洼洼的土路了,我明明是按手机导航走的啊?
向前直行50米……再向左转……
我听着导航给出的路线,抬头看方向——没错啊,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GOOD地图给出的近路?
应该是,某蓝色软件上的帖子以前讨论过。
有人用GOOD地图导航导到了一个木栅栏面前,非说有路可以通行,刷新好几次都这样,最后没办法转了一圈发现,栅栏上破了个洞,刚好能弯腰过去。
……呃,就很离谱。
所以现在这个废弃工地一样的地方至少比钻狗洞好吧。
我看着地图路线,一脸虔诚的希望它能早点带我走出去。
灰色的箭头向前走了几步,忽然顿住。没网了?这还没出去呢。
我疑惑着点了点那箭头,又伸手下滑刷新了一下。
蓝色的加载圈转了转,整个页面瞬间变成空白。
“抱歉,网络异常,您的小飞机迷路咯~”
不是,你把我导航到哪儿了?我这个月可刚充的话费,不可能没流量啊!
我抬头左看右看这片破破烂烂的废弃工地。
这到底是哪儿啊?
迷茫且无助,我又刷新了好几遍,还是那句可恶的“迷路咯~”
等出去就卸载这个缺德软件!
先在这儿待一下,观察观察环境,等待救援。
也没抱着有人闲得在废弃工地晃悠的希望,其实还是贼心不死,觉得这缺德软件还可以再抢救一下。然后就是路痴本人我,出门必带手机导航,乱走的话,大概迷路走的更远。
风里夹带着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说话,又像是虫子在爬。
我尝试好几次都不行,想着要不还是电话找一下救援好了。
“嘟——嘟——嘟,抱歉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Sorry……”
手机里传出清晰的女声,电话打不通,怎么回事?
我又试着拨打了紧急电话。没信号了,我到底被导航到了什么地方?
“嘟——嘟——嘟,抱歉您所拨打的……”
紧急电话也打不通,我见鬼了?
我神色凝重的审视着周围环境,地面的泥土呈现奇怪的褐色,踩着硬邦邦的。
废弃的零件乱糟糟的堆成堆,高低错落的四散分布。仔细看去,确实一点也不像废弃工地的零件,工地的好歹是大块大块的原材料堆积,这里的更像是废品收购站,乱糟糟的什么都有,混在一起。
甚至有的地方滴答滴答,是黑色的机油还是别的什么。
天色阴沉沉的,我不敢细想。
好怪,这地方……
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吧。
不会吧,我这么倒霉?先迷路后撞邪?
我绷紧嘴角拉出一个勉强的笑,试图掩饰我发凉的后背,心里却早已忙着向各路神明祷告,保佑自己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
“这是什么?好小一个。”
“雄虫么?不会错的。”
“雄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回事?”
“联系协会了吗?快来把它接走,说不定还能给咱们发一大笔奖金呢!”
“已经联系过了,诶,你看!”
窸窸窣窣的声响,顺着风的呜号,灌进我的耳朵,毛骨悚然的程度又上升了一大截。
阴森森的,要不还是转转找找方向,毕竟在这干站着也挺傻的。
我一边祷告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毕竟已经在原地待了好长一段时间。那些金属废弃物,一个个堆的老高,跟一座座小山似的,组成一大片迷宫。我搁那兜兜转转,转来转去,死活就是找不到出去的路。万一到了晚上还没有人发现我这个落难者,怕是要在这里过夜了。
哈?怎么天黑的这么快啊?
我疑惑的抬头,腿却被从垃圾山上滚下来的零件儿打了一下。总感觉这个身体特别疲惫,好像好几天没吃饭似的。突然就眼前一黑,倒地上了。
其实意识也还是有点清醒的,我听见有什么重物落地上激起一片灰尘的声音,过了一会是大概有人走在地上哒哒的声音。
好像是有人向我靠近,不过我也没什么力气再睁开眼。
总感觉眼皮特别沉重,好想好好睡一觉。
会有人发现我的吧?应该会吧……
这样想着,我彻底晕了过去。
————
“发现目标,已确认,雄虫。”
信息鉴定系统给出了最为准确的答案,“雄虫可能性97%,分化未完成,疑似能量耗尽,请尽快救治!”
金发的雌虫在对讲机上大喊道,“打开治疗仓!”
飞船的舱门打开,一队医护人员立马将晕倒在地的雄虫放置担架,直奔治疗室。
另有一队士兵模样的雌虫则从船舱调出一队小型飞行器驻留此地,调查雄虫的来路以及雄虫昏迷的原因。
“是你们通知的雄虫保护协会么?”
那些身着破烂的雌虫在光鲜亮丽的军雌面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谦卑的回答道:“是……是的,长官。”
“拿好,你的报酬。”
”谢谢,谢谢长官。”
“长官,我们发现雄虫阁下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我发誓,半天前我们还来这里找过晶化核心,那个时候雄虫阁下还没有在这里。”
“报告长官……”
————
“生命体征稳定,分化进行中,预计8个小时完成……”
促进分化的营养药液缓缓流入治疗舱,白大褂们在实验台观察着屏幕上的数据。
很健康,除了有些营养不良,分化目前很顺利,看看这充满活力的精神体。
……
所以这些虫子到底有多恨嫁,我当时醒了还没多久,他们甚至还没有发现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就已经计划好给我分配伴侣这种事——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我竟不知道是怎么的换了地方,这里难道是医院,我该不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不过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些问题,一群,呃“人”,
姑且这样称呼,只因他们的打扮属实稀奇:脸上长了四只眼睛的人类、袖子里申出毛绒尖爪的人类、明明没有风但是脑袋上黑黑触角一样的东西来回摆动的人类还有刚刚没有看清但是认真一看眼睛里满是瞳孔的人类还有我不敢描述但是奇奇怪怪的人类——
我知道自古长相稀奇的人很多但是没什么的可是你们全聚一块还靠的这么近我这个社恐真的感到san值狂掉后背发凉,眼前发黑,细思极恐啊救命!
请问一下你们是在考斯普雷吗?
对不起,冒饭了。
救命!
这里绝对不是医院!这绝对不是人!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呜——
我低头垂眼试图回避那些怪异的事物。
“Εξοχ?τατε,αισθ?νεστε καλ?τερα(雄虫阁下,您感觉好些了吗?)”
大哥你别说话了我听不懂啊!
我欲哭无泪,又必须强装镇定的抬眼那个头上长触角的奇怪人类又吐出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语言,
“Αυτ? ε?ναι η ?νωση Προστασ?α? Αρσενικ?ν Εντ?μων,ε?στε πολ? ασφαλε?? τ?ρα(这里是雄虫保护协会,您现在非常安全。)”
我有些晕乎但是他乘胜追击似的又来了一句,
“Χρει?ζεσαι να κ?νω κ?τι για σ?να(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
他们说的话自带一种眩晕大脑的效果。我想着说点什么好表达一下我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东西,
“呃,那个……”
但是这位朋友似乎把我发出的声音当做了什么指令,他按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我的床上突然就变出一张桌子,这桌子上突然显示了很多张方方正正的证件照,对的,一大片,还是证件照!
请问正视镜头、统一纯色背景、脸上甚至能画出一条对称线的照片——不是证件照又是什么?
放我的面前做什么?
我不得不问我自己那三个极富哲学意义的深奥问题: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干什么?
其一,要么我精神出问题了,要么这根本就不是地球,但目前他们表现得很正常没有任何攻击或者别的什么不好的意图。
所以,他们应该认为我和他们是同类。
其二,
我用余光瞟了眼这房间的设施,很多都不认识,但是感觉大概是在医院。
不然呢,我是他们研究所的小白鼠么?
不像。
我看着那几个家伙的眼睛,他们立刻表现出愉快兴奋的感情……不太像看小白鼠,倒是有点像我妹妹追星时候那眼神。
呸,自恋。
我暗暗唾弃自己,男人不可以自恋,我妹妹说的,男人一自恋就会变油,成为油腻大叔。
我更想做清纯男高,谢谢。
其三,
我默默看着眼前那些照片。
难道说他们要给我请护工?不对呀,什么护工还需要我病人自己挑?
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时有一个人上前递给我一张金色报告单,然后说了一连串很奇怪的话。
如果当时的我学会了虫族的语言。他们说的应该是:殿下,恭喜你分化为A级雄虫。这是我们挑选的适龄雌虫婚选名单,这张是你的分化检测报告单。
但是我当时听不懂。
于是我听着那人嘴里又说了一堆让人听不懂的话,看他递我的那个单子。
惭愧,只有一个图片,我可以看得懂。上面有三个人形的。最高的那个上面画了两只触角。而我正放在最矮的那个旁边做对比。
我不服,为什么是最矮的这个!
好吧,
看来他们没有发现我不是异类这个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的事。那他们是把我认为他们其中的一员了?
三个人形……男的女的小的,小的少的老的,怎么看都像是小孩子那个类型。
难道这个图片就是在对我说我是不是成年了?该不会是把我当成他们这里的未成年了吧,那他是在挑……让我挑临时监护人!
这么一想似乎也说得通了,我在那一堆照片里扒拉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长得像正常人的,而且和我一样是黑色头发,甚至还有些帅。
我一指,就他了。
很好,外人看肯定以为是亲生的,头发颜色都一样呢。
我美滋滋的想。
那些人看到以后好像都很惊喜。有几个甚至掏出了看起来很像手机的东西,出去打电话了应该是。
我在这耐心等待着。一些人在我面前开始介绍我刚才选中那位。
事实上我一个字也看不懂,还得装出非常了解的样子。在那个人的介绍时不时点头微笑。生怕他们发现我不是本地人把我抓去研究所研究。
“就是这样。”菲奥纳医生说:“我们刚刚救助了一位a级阁下。他点名请求您做他的伴侣。”
光脑另一头的虫给出了令医生满意的答复,菲奥纳医生对旁边的助手道:“等一下,先进去,上将马上就到。”
我正坐在那里发呆。那边那人喋喋不休的介绍着我刚才所选中的监护人。悬浮光屏上写了一篇满满当当的个人简介,这小小的光屏快要挤爆了。
没有悬浮光屏拦着,这字就弹出来了吧,能弹到我脸上。
我就这么想着。听见门咚咚响了两声。我顺着他们的目光向门口看去。
那人穿着黑色的制服,修身的恰到好处,显得肩宽腰窄腿还长。
可以去走秀了,一定是台上最亮眼的那个。
就这身行头,我不必看你八字,你穿上一定是个帅哥。
那身衣服很帅,真的,衬得人更帅了。
我又仔细盯着他的脸瞧了瞧。
他肩膀上是金色的肩章,看上去像是刚从军队马不停蹄赶过来似的。
他留的是黑色的半长发。眼睛是很透的湖蓝色。放在我们学校一定是女生最想谈的帅哥之一。
眼睛弯弯的,看上去更像一个温文尔雅的教授,留很多作业还笑眯眯的推眼镜的那种。
他看我看向他,径直向我走过来。一脸正气的,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违法犯罪的勾当。
那人来到我面前,看着我的眼睛,微微欠身:“Εξοχ?τατε(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