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也会太会挑时间了吧!我们正要打开《游目帖》你就来了!”桥宝笑着和爹说道。
他爹真的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他们等了好长时间才能看到,结果爹一来就能看到,简直就是太幸运了!
程又则看着儿子眨巴眨巴的眼睛,瞬间就笑了出来,眉间的冰冷悄然消散又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他上前从老师的怀里接过儿子。
“那我来的到是巧极了。”程又则当然不会让儿子为难,就着儿子给的话就转移了话题。
林于低头站在那里,后背早就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的唇角苍白,整个人都萎靡了起来,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没让自己跪下去。
孙祭酒看着林于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
国子监的的学生早就一代不如一代了,到这一代的时候鲜少会出现好苗子,而林于就是矮子里拔将军里为数几个能看的,他平常的时候为人傲气,但是对待师长的时候还是很恭敬有礼的,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没成想今天会捅出一个大篓子,他是希望林于能吸取今天的教训,以后能低调谦虚,这样将来才能够走的长远。
“可不是巧,我们来了这么长时间,这老头才磨磨唧唧的将《游目帖》拿出来,又则一来就能看到了,快点打开,让我们看看是不是王羲之的真迹。”蒋正清早就站到了最好的观赏位置,他可不信薛老头子能搞到真迹,他得好好的鉴赏一番。
薛易见他急切的模样也没吊人胃口,直接摆手让人将卷轴给打开了。
随着卷轴的打开,跨越历史的字迹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桥宝狠狠的欣赏了一把《游目帖》,这个时候桥宝才知道师祖对于王羲之的夸赞不是出于粉丝滤镜,而是人家王羲之真的有本事。
明朝的孝孺称赞过:“《游目帖》寓森严于纵逸,蓄圆劲于蹈厉,其起止屈折,如天造神运,变化倏忽,莫可端倪,令人惊叹自失。”由此可见《游目帖》之好。
蒋正清迫不及待的就上前去查看,在低头的时候吕道长递上了他自己制作的放大镜。
看着吕道长的放大镜,桥宝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各种镜子,例如能够清楚的照出人影的镜子,又或者能看千里之外的望远镜。
桥宝感叹到怪不得说道士是最早的科学家,这放大镜一般人是真的造不出来,他得找机会和吕道长说说,看看吕道长能不能造成他记忆中出现的各种镜子。
吕道长发现了桥宝的目光,对着桥宝眨了眨眼睛,桥宝也眨了眨眼睛,一老一小又默契十足的将视线转移到了《游目帖》上。
蒋正清拿着吕道长的递过来的放大镜就差趴在桌子上了,看的桥宝目瞪口呆,他第一次见师祖如此失态。
程又则笑着捏了捏桥宝的小脸蛋小声的说道:“你师祖没别的爱好,就爱王羲之。”
蒋正清仔细的看着《游目帖》,将每一个字都细细的打量,最后得出结论,这确实是真迹。
薛易的神色依旧严肃但是见蒋正清一脸不得不承认的憋屈表情,嘴角还是忍不住的上扬了一点。
......
......
最后桥宝还是没有和爹一起回家,而是留在了薛家,因为他碰见了“老朋友”要叙叙旧。
“薛恪!”桥宝笑着同在门口碰见的薛恪打招呼。
从马车上跳下来的薛恪看着眼前这张脸不由的心里直突突。
这小祖宗怎么到他家里来了?应该不是来告状的吧???
虽然心里是百转千回但是面上还是摆出一副真挚的模样:“小叔叔您这是要走了吗?那可真是太不巧了,我这刚回家,等您下次来了我肯定好好的招待您!”
薛恪嘴上全都是惋惜,眼里也全都是遗憾,但是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快走,快走。
“表哥,咱们快点走吧,今天家里做了梨炒鸡,我急着吃呢。”一个看着和四五岁的小孩,着急的说道。
薛恪拍了他一巴掌说道:“不得无礼。”然后又转身对着桥宝笑的十分友善恭敬。
“小叔叔,舍弟无礼了,您别见怪,我是真想想好好的招待您的,但是这天色也不早了,您......”薛恪没有说后边的话,但是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边的马车。
这意思就是,天色不早了,您该麻溜的走了,薛恪觉得自己示意的已经够明显了。
“本来是要走的,但是你这么热情那我就留一会再走吧。”桥宝本来是要走的,但是一听梨炒鸡,他就有点走不动了,本来想坚定的拒绝回家,但薛恪却这么热情好客,他招架不住了。
桥宝一脸感动的看着薛恪,之前看来是他误会薛恪了,这么热情的一人,怎么可能会欺负人呢!
薛恪:......现在把话收回来还来得及吗?
桥宝让人告诉爹一声以后,又跟着薛恪进了薛府的大门。
比起桥宝这个客人薛恪却更像是客人,一会手脚并用的走路,一会又结结巴巴的说话,甚至差点还迷路了。
薛家同程家的情况基本是差不多,人口众多所以都是在自己的小院里各自吃各自的,所以很是方便桥宝蹭饭。
薛家的表弟去找他娘亲了,所以在薛恪的小院子里就剩下薛恪和桥宝两个人吃饭了。
“小叔叔,您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房在给您做点。”薛恪很是殷勤的说道。
“不用,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桥宝倒是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客随主便嘛,薛恪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不挑的!
“那行,小叔叔您坐这里玩一会,等饭菜好了我喊您。”薛恪一边说一边让人将以前收起来的玩具给拿了出来,然后都摆在了桥宝的面前。
桥宝看着眼前的玩具有点诧异,华容道,九连环,鲁班锁,这可都是考验智力的玩具啊,他抬头好奇的看着薛恪,他是不怎么信薛恪玩这些的。
薛恪被看的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脑袋说道:“这都是我大哥小时候玩的。”
说完又招手让人去把自己小时候玩的玩具拿了出来。
桥宝看着刚拿来的玩具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啊!
薛恪本身就是爱玩的年纪,虽然觉得这些东西已经很幼稚了,但是看桥宝玩的起劲,也忍不住的坐在了桥宝身边玩了起来。
结果跟着桥宝越玩越上瘾,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一个小小的木头竟然有这么多种玩法,一个弹弓竟然都能玩出花来,一直到丫鬟来禀报饭菜已经好了,薛恪也没理会,抱着木头玩的叫一个热乎。
“薛恪,该去吃饭了。”
“去去去,我在玩一会,等我把这个搭起来我在去吃饭,别……”说到一半以后薛恪突然反应了过来,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变。
“小叔叔,怎么劳烦您亲自来喊我吃饭啊,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吃饭!”薛恪将玩具一放,立马就跟着桥宝走了。
桥宝:……他有这么可怕吗?
桥宝不得不感叹一句,薛恪是会享受的。
吃鱼的时候旁边有人专门给挑鱼刺,吃鸡的时候有人专门剔骨头,桥宝觉得自己不能被糖衣炮弹所腐蚀,必须坚定!
于是桥宝没让人伺候,秉持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原则,一点也没客气的就开吃了。
桥宝从来没把梨和鸡联系起来过,但是今天一尝才知道有多美味,鸡肉混合着花椒面又麻又鲜美,入口的瞬间雪梨的清爽又冲淡了原本稍有油腻的口感,同时各种味道在舌尖依次炸开,丰富多变的口感让桥宝食欲大开,开启了干饭模式。
梨炒鸡所选用的鸡肉是雏鸡最嫩的鸡胸肉,将鸡胸肉用猪油熬熟,熬熟以后将多余的猪油倒出,放上少许的油以后再将鸡胸肉复炒,加麻油一大勺、纤粉、盐、姜汁、花椒粉各一茶匙翻炒,在加入雪梨薄片,香蕈小块一起翻炒五六次后盛出,最鲜嫩的食材加上厨子已经到达极致的烹饪方式,吃过的人无不赞叹一句人间美味。
本来薛恪还在等丫鬟挑鱼刺,但是一看桥宝吃的这么香,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他大手一挥让伺候的人站在一边,自己动手吃了起来。
他看桥宝大口吃饭的样子实在是太香了,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吃饭!吃饭!吃饭!而让丫鬟伺候太费事了,吃起来一点不过瘾!
薛恪也开启了疯狂干饭的模式。
吃饱以后,薛恪像是没骨头一般瘫软在了椅子上,看小叔叔吃饭太香了,他一个没忍住吃多了,现在撑的走都走不动了。
桥宝摸着自己鼓鼓的小肚子,很是满意:“你们这梨炒鸡外传吗?外传的话明天我让我们家大厨来学一学。”
“您尽管让人来,不是什么独门绝学,要不然我把厨子送您?”薛恪很是积极热情的说道,现在已经不像之前怕桥宝了。
毕竟这小孩又会玩又会吃的,怎么看都和他们这种纨绔子弟是一类的啊,一定是平常的时候程阁老管束的太严了,让他不能尽情的玩,想到这里薛恪同情的看了一眼桥宝。
桥宝被薛恪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他看了看天,见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提出来回家。
薛恪经过自己的补脑,看向桥宝的眼睛越来越怜爱了,这是一个被束缚的纨绔子弟,这是一个明明精通吃喝玩乐却不能放肆的孩子……可怜!太可怜了!
桥宝看着薛恪的眼神在思考自己揍这个人一顿的几率有多大,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再看看薛恪的体格,算了!不和傻子一般见识了。
薛恪很是积极的送桥宝出门,一边走一边说道:“小叔叔,以后您想玩什么吃什么就和我说,我绝对偷着给您弄来。”
说完以后还露出一个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笑。
“那就麻烦你了。”桥宝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薛恪,确实有很多好吃的家里人不让他吃。
薛恪被桥宝看的觉得自己的肩膀上充满了责任,他拍了拍自己过的胸膛自信的说道:“尽管来找我!”
两个人正走着,突然间一个行色匆匆的从他们的身边身边经过。
“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呢?”桥宝看着刚刚看见的人不由的问道。
薛恪不在意的说道:“户部侍郎姚飞,他是我太祖父的学生,经常来。”
天色已经变的昏沉,只剩下薄暮之光在天际若隐若现,
“小叔叔,这蟠桃是我们老家那边的特产,您带回去尝尝。”薛恪让小厮拿来了一篮子金黄的蟠桃。
桥宝看着篮子里金黄诱人的蟠桃很是开心的道谢,他信了!之前薛恪让他别客气肯定是真话啊,这个朋友他交了!
看着桥宝的马车渐行渐远,薛恪罕见的有点舍不得,这么会玩又下饭的小孩少有!
“小恪竟然也有敢带回家吃饭的朋友了啊。”一道温润的声音从薛恪的身后传来。
薛恪闻言立马站的笔直,一动不敢动:“三叔,您……您……您来了啊。”
来人正是薛恪的三叔,薛家的第三子薛桐,若说薛恪在薛家最怕的是谁,那必然是眼前的这位,在曾祖父的面前他只要装乖就行,但是在他三叔的面前他就算是真乖都没用。
薛恪觉得自己已经是纨绔子弟里面比较好的那一类了。
他打人,但是不敢打的特别厉害,他不想读书识字,但是不敢不去,还得偶尔努力上进一点,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三叔。
他这个看着像是个君子的三叔吃人肉!
那年他才五岁!五岁啊!
他发现了三叔屋子里的密室,密室里全都是血迹,还有被杀死的猫,人的腿和骷髅头,中间放着的大锅里面装着人的胳膊和大腿,还咕嘟嘟的冒泡。
从那以后他就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以后三叔对他说,那都是破案用的,是假的,但他不信!
所以他欺负人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想到三叔那句“不乖的孩子要受惩罚的。”
你要问他为什么还欺负人的时候,薛恪会告诉你,当然是因为爽啊!
纨绔不是一天养成的,薛恪从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孩变成现在到处欺负人玩的小孩也是日积月累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