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驴车往回走,一路风景虽好,但金海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那孩子的纸人哪去了呢?难道被人偷走了?”
金海很快否定,“谁有病啊,偷那玩意儿!”
“难道是纸人自己活了?”
金海不觉失笑,纸人复活不是天方夜谭吗?
金海想起一件事情来!清明节之前,金海为了玉芬安心,就想着到城里找一家纸扎店给朱志国扎制一个大洋妞。
结果玉安县走遍也没找到纸扎店,金海四处打听,竟然没有一人知道。金海就纳闷了,平常人家有人过世,那些纸人都是哪里买的呢?
后来金海灵机一动,坐上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说道:“去纸扎店。”没想到那出租车司机还真知道,带着金海绕来绕去到了郊区一处平房,用手一指,“那家就是”。
金海怎么看那处平房也不像是个做生意的地方,就不肯下车,“司机师傅,这也不像一家纸扎店啊!”
那司机说道:“你放心去吧,他家就是专门做扎纸这块儿生意的,什么都能扎,给你扎七八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都没问题。纸扎生意不比别的,凭的是手艺吃饭,不需要多好的店面。”
金海这才半信半疑的给了钱,下了车,那出租车一溜烟的就跑了。
金海上前敲门,迎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胡子拉碴,一身的纸屑。
“您有事儿啊?”那男人开门问金海。
金海说明来意。
那男人拒绝,“不好意思,我家只接店里定制的活,不接私活。”
金海不肯离开,笑着说道:“我给钱,双倍的给,总行了吧?”
那男人眼睛立刻亮了:“得嘞!这位爷,里面请!”
然后金海就被请进了里面。
进了屋门,穿过一个走廊,出了后门,来到了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一个仓库,里面摆满了纸扎,什么纸马、纸花轿、纸别墅,甚至还有家具、桌椅、空调冰箱,什么都有,就像是一座扎纸博物馆。
金海调侃:“你这可够全和的啊,奔驰车有吗?”
男人也是个健谈的,笑着说,“奔驰车早就不流行了,现在都是跑车,布加迪威龙您要不要看看?”
金海露了怯,人家说的车他根本不知道。
金海提出了纸扎的要求之后,那人说道简单,当场就开始扎制。那人一边扎纸活,一边和金海盘道,得知金海是靠山村人,那人眼前一亮说道:“我在靠山村可是有亲戚的,不过很多年没有来往了?”
金海好奇的问道:“你说的是哪个?”
那人一笑说道:“王山岳,王老爷子,我是他本家侄子。”
金海吃了一惊,仔细端详了半天,惊呼一声说道,“你是王斌?不是说你去黑龙江了吗?”
那人也是一惊,看着金海仔细辨认,“卧槽,你是二哥金海啊!”
原来这人正是金海的老干爹王山岳的一个远房侄子,走村串镇做小生意为生。
曾经在九几年左右的时候在靠山村落过脚,后来这家伙手脚不干净,偷了邻居家的钱被人抓了个现行。
王山岳老爷子帮他赔了钱,他无言在靠山村待着,借口回黑龙江离开了靠山村。
金海和王家关系亲近,所以和这个王斌颇为熟识,只是几十年没见面,两人容貌大改,竟然对面不相识了。
这王斌偶遇旧相识,非常高兴,活也不做了,拉着金海进屋就要请他喝酒。
王斌很兴奋,说他儿媳妇是正经牛栏山镇人,给他搞了一桶真正的原浆二锅头,村书记喝了都嗷嗷叫。还说他昨晚上刚整治了一个猪头,熬得稀烂,正好就酒喝,给个村长都不换。
金海见他说话诚挚有趣,不再推辞就跟他去喝酒。
炕桌摆上,猪头肉端上来,酒杯斟满二锅头,两人碰杯开喝。一只懒懒的大白猫,懒洋洋地趴在炕桌下面,对桌上的酒肉丝毫不感兴趣。
俩人喝着小酒,随便聊着,金海就问他:“怎么没回黑龙江呢?”
王斌叹了口气,“我为啥到靠山村投奔我叔叔?还不是黑龙江待不下去了嘛,不瞒您说,我把我们村长的儿媳给睡了,被发现之后我就让村长儿媳妇告我强奸未遂,我就连夜跑路,来投奔我叔叔了。
后来靠山村没法待了,这不就进了县城讨生活,一直到了现在。”
金海撇嘴,说道:“你小子人品不行啊,又是偷钱,又是偷情的。”
王斌粲然一笑,“我只偷情不偷钱!您当我真跑到刁家偷钱去了啊?是刁家大丫头看上我了。
那天刁家人出去干活,刁家大丫头就让我到她屋里说话,谁知道我俩正聊得起劲呢,老刁头回来了。我情急之下躲到了他家厨房水缸后面,被老头喝水抓了个正着。
我担心实活实说毁了刁家大丫头的名誉,就撒谎说自己来偷钱。”
金海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呢,这老刁头管儿女就像警察管犯人,结果这也没管住啊。
“出了事不惜自污也要保护女人,你倒是一个情种!”
王斌呵呵一笑算是认下了这个说法,和金海碰杯干了。
金海又问:“你怎么做起了纸扎这个行当了?”
王斌得意起来,“这个是我祖传的手艺,我到县城之后啥都干过,卖过假药,擦过皮鞋,踩过三轮车。积攒了几个钱之后就开了这家纸活店,借以养家糊口。”
俩人多年未见,加之有都是场面人,越聊越热乎,后来这王斌竟然讲起了纸活行里的故事来了。
他说,别看这是个屁点儿大的生意啊,狗撵兔子一般,其实也是祖传的。
他祖上山东省海阳县人。山东省海阳县可不是啥好地方,一个字,穷!穷则思变嘛,因此那边就是手艺人多,祖传的扎纸行业,据说从明朝时期就开始了。
王斌的祖太爷爷,当年扎纸扎得很有名,名气横贯山东省,据说连王爷出殡都找他。后来新中国成立之后,有一段时间破四旧,纸扎这行做不下去了,他太爷爷就带着家人闯关东,分成两支,一支定居在靠山村,一支定居黑龙江,黑龙江这一支是长子长房,继承了纸扎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