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江沅调节气氛,一顿饭吃得总不至于太尴尬。
谭秋问:“那个胖大海什么来头?”
“我知道我知道!”江沅举手抢答,“这个人是个出了名的暴发户,早年靠拆迁暴富,拿了很大一笔拆迁款,后来投资,投什么火什么,财运好到令人发指,这两年开始投资电影了,也是每部都票房大爆。”
谭秋:“有点意思啊。一次两次可以说是运气,如果每次都是,未免太荒谬了,多少还是有些本事才对。”
梅亦寒给萧棋夹了一只蟹粉小笼包:“是,这个罗大海早年留学美国,斯坦福经济学硕士毕业,和梅亦承是校友,不过两人关系不好,他在华尔街那几年就爱和梅亦承对着干。”
江沅忍不住问:“那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子?”
梅亦寒:“听说是因为性向被父母发现了,逼他回国,他的爱人搭乘航班来国内找他,飞机失事没了,罗大海精神失常辞职回了老家,再之就消沉下去没了消息,直到这几年拆迁暴富后才又在资本圈活跃起来。”
谭秋:“我估计这家伙肯定事先囤了地,不然赔偿款可禁不住他这么造。”
“是。” 梅亦寒点了点头。
谭秋奇道:“你这怎么知道这家伙的事?”
“做过生意。”
谭秋半信半疑,但没再追问下去。
谭秋吃下季玉舀给她的蟹粉豆腐,细腻嫩滑的豆腐混合着鲜美的蟹肉蟹粉,鲜香嫩滑四个字做到了极致。
谭秋:“这豆腐不一般啊?鲜味是从内到外的,用蟹粉做的?口感也不是。”
店长介绍道:“这是蟹血豆腐,用的是皇帝蟹的血,清蒸做成的。”
季玉啧啧称奇:“那皇帝蟹呢?”
店长:“用来做高汤了。”
穷奢极欲啊穷奢极欲。
季玉正感叹着,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给几人致歉出去接电话。
电话那边的逗逗未语泪先流:“歪?小玉舅舅,外公摔倒昏古去了!”
季玉焦急道:“你在哪里?”
逗逗抽泣着简单说了一下前因后果,季玉一边听着,一边冲着包厢里喊了一声:“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急冲冲地往外走,来不及安抚逗逗,挂断电话拨通120急救。
谭秋看着季玉远去地背影,眉心渐渐皱了起来:“走了?”
他有事?他有什么事?
我不是他的人生大事吗?!
随着季玉的离开,这顿饭也终于收场。
谭秋满脸写着不高兴,抬脚就走,江沅急忙跟了上去。
梅亦寒拉着萧棋起身离开:“你自由了。”
冷千屹一个人在包厢里坐了许久才离开。
谭秋心情不好,一上车就开始撒气,车门关得震天响,一路连闯十几个红灯,几次差点出车祸。
坐在副驾驶的江沅惊叫连连,心里直呼这条命今天就要折在这里了。
一开始有交警在后面追,但很快就没有了,再遇到其他交警也都无视了这辆车。
江沅冷汗一层又一层,他一开始真的以为谭秋就只是个离异的富婆,但后来发现她真的不止是富的问题。
在这片土地上,她甚至可以藐视法律法规。
车终于停了下来,因为没油了。
好在这一段支路车辆行人都很少,才不至于堵塞交通。
江沅推开车门,走得远远的,在谭秋看不见的地方扶着树大吐特吐。
要了命了。
江沅吐完戴上口罩,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水和口香糖,把嘴巴弄得香香的,离开前又买了冰淇淋。
谭秋总不会拒绝好吃的。
看看我们的美丽富婆在干什么呢?
哦,她在撕纸币玩。
谭秋的车里一向放着六位数的现金备用,这辆法拉利也是。
她已经撕了快一半了,碎片堆满了副驾驶。
江沅看得心疼、胃疼、脑壳疼。
“吃冰淇淋吗?姐姐!”
谭秋看了看他手里的冰淇淋,又看了看他脸上的笑意,发觉他笑得没有往常真诚。
但还是接过了香草冰淇淋:“你也想要自由吗?”
“不要不要,我要永远做姐姐的狗。”江沅坐上车,关上车门。
看到淹没了她膝头的碎钞,江沅还是心绞痛,捂着心口只觉得呼吸困难。
谭秋觉得好玩,抓起碎钞往他身上砸:“打雪仗啊。”
更痛了。
“姐姐,你没有穷过吗?这是钱啊,钱!”江沅都快哭了,“你知道多少人为了一个月三四千的工资,每天累得跟狗一样,还要被骂得跟孙子一样。”
“算穷过吧。”谭秋打开冰淇淋,用勺子挖了一点放在舌尖抿开。
冰冰凉凉的,香草独特的味道也在舌尖散开。
“那你怎么没穷怕呢。”江沅小声嘟囔,“我就穷怕了,到现在还做噩梦。”
梦见自己回到一无所有的小时候,和父母住在垃圾站逼仄昏暗的管理间里面,冬天漏风,夏天漏雨,一年四季身上都是垃圾的腐臭味。
谭秋笑笑:“穷有什么好怕的。”
“没有什么比穷更可怕!”江沅反驳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穷更可怕。”
“有的,你体会不到而已。”
睡着了做噩梦算什么呢?她的噩梦无时无刻不在脑海中上演,还分无数屏上演呢。
谭秋自嘲地笑。
人的记忆像火焰,再强烈旺盛的火焰都会有燃烬熄灭冷却的一刻,可她的记忆不会,永远保持着最旺盛的燃烧状态。
她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被那些噩梦灼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