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数据错误,鹿鸣城和几个组员在实验室连熬了两个通宵,回家路上收到了教授发来的德文文献,到家后忙不迭进行翻译,但实在有些受不住了,设置了手机闹钟,趴在桌上准备小睡一会儿。
可等他朦胧地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鹿鸣城一个激灵坐起身,却看到桌上已经摆满了翻译好的文献,而谭秋正坐在书桌的另一边,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他:“你的田螺姑娘已经把活儿都做完啦。”
鹿鸣城拍了拍睡得昏沉的脑袋,抬眼看到墙上的时钟,已经是晚上八点。
鹿鸣城揉了揉脸,强迫自己清醒一些:“你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两点吧。”谭秋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怎么憔悴成这样啊?”
“是不是有点丑?等忙完我休息两天就好。”鹿鸣城拿起桌面上的文件。
谭秋用的钢笔手写,那白纸上的字体偏向行草,运笔超逸优游、神闲张狂,笔法体势甚是风流。
都说字如其人,谭秋的这手字和她真是极为相衬。
“你的字写得这样好,是学过书法吗?”
谭秋摇了摇头:“没有,毛笔都没握过。”
事实上,她十三岁才上学。
鹿鸣城粗略地翻看了一下,惊叹道:“你都翻译完了?”
他学过德语,但仅限于日常交流的水平,翻译起专业文献十分吃力,需要不停地翻查词典。
就算是专业的德语翻译,翻译这些也需要至少三天时间,即便出高价,不一定能找到愿意接这工作的翻译,毕竟专业性太强,有许多都是业内专用词。
谭秋一脸莫名其妙:“这些很多吗?”
鹿鸣城:“……”
他不确定的问:“你学过……机械?”
“没有。”谭秋歪了歪头,“我找了几篇同类型的文献,中文德文看了两遍,专业词基本就都记住了。”
“……”
鹿鸣城的世界观在坍塌。
“有什么问题吗?我翻译不可能有问题。”谭秋自问自答道。
鹿鸣城拿着厚厚的资料,再次发问:“传闻你精通八国语言,是真的吗?”
“不止吧,会多少种我也记不清了。”
有一颗永远不会遗忘的脑子,学一门语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谭秋有些不高兴了:“你问题好多啊!我白白帮你干了一下午活,晚饭都还没吃呢!”
鹿鸣城凝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的女朋友,成天不是吃吃喝喝就是涩涩,让他都快忘了,她是迄今为止最年轻的世界文学奖得主。
外出吃饭的路上,依然是谭秋开车,理由是不想让鹿鸣城疲劳驾驶。
鹿鸣城也习惯了,和谭秋在一起,他就握不到方向盘。刚开始他也会争论,但谭秋总有“正当充分”的理由,或者直接亲得他没脾气,久而久之,鹿鸣城就放弃了抵抗。
鹿鸣城问起谭秋那部世界文学奖获奖作品,谭秋撇了撇嘴,满是不屑:“那是我在英国念书的时候,无聊的时候写的,很烂,很一般,比我写得好的多了去了,我就占了个自己会翻译的便宜。那些外国佬,懂个毛毛中国文学,有中国字儿的时候他们还吃生食呢。”
“……”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少?”谭秋皱了皱眉,“问题多,话又少。”
鹿鸣城揉了揉额角:“怪你平时没个正经,让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女朋友是世界级大家,有点反应不过来。”
谭秋自恋地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我只是个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你可以尽情地迷恋我。”
鹿鸣城摇头失笑:“你啊你……”
两人选了家颇有情调的空中餐厅,主打法餐。谭秋最近天天在家吃家常菜,也想换换口味。
牛排红酒小提琴,烛光低语红玫瑰,法式的浮华奢靡营造出虚幻缥缈的浪漫。
照明基本靠蜡烛,看不清对面坐的人,才好加上用大脑里的海水凝结成的滤镜,不然浪漫和爱情要从哪里来。
牛排入口,谭秋心里的评价是:不如季玉做的黑椒牛柳。
上了一道奶油焗蜗牛,谭秋看了一眼胃口全无,直接让服务生端走了。
吃什么蜗牛,她宁愿啃树皮都不要吃蜗牛这么恶心吧啦的东西。
鹿鸣城倒是很喜欢,谭秋看着他大快朵颐,想留在小别墅过夜的心思也没了。
“阿城,真的是你!”
惊喜的女声响起,一位聒噪的女孩子,突然从阴影处冒了出来。
谭秋放下刀叉,双手抱胸战术后仰,做好了隔岸观火的看戏姿态。
那女孩子在看到谭秋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这位姐姐好漂亮啊。”
谭秋客气回应:“谢谢,你也很别致。”
这女孩看上去和鹿鸣城差不多大,七分长相十分打扮,当然算得上是美女,但和谭秋相比,立即相形见绌。
谭秋一点面子都不给,表面客套都懒得做,让那女孩脸颊上的肌肉抽了抽,不知怎么接下去。
鹿鸣城轻咳一声介绍道:“这是我的同学,萧令仪;这是……我女朋友。”
谭秋眉梢轻挑,萧令仪?
她那倒霉闺蜜的炮灰未婚夫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萧令仪神色古怪地在鹿鸣城和谭秋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说:“原来,传闻是真的啊。”
鹿鸣城脸色有些不自在,躲避她的目光:“你还有什么事吗?”
萧令仪越发尴尬:“没……没事,我远远地看见你,想打声招呼。”
谭秋本就没什么胃口,看着两人打着眉眼官司、说个话唧唧歪歪拐弯抹角,越发倒胃口,等萧令仪一走,她立刻借机发作。
“同学啊,我看着可不像一般同学呢。”谭秋拿起餐巾印了印嘴角,随意扔在桌上。
鹿鸣城以为她吃醋了,连忙解释:“我们真的没什么,她以前帮过我……”
“人家暗恋你呢,我都看出来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介绍我是你女朋友,就这么为难?”谭秋站起身,语气冷硬,“和我在一起,挺委屈你啊。”
说完她不顾鹿鸣城的挽留,起身就往外走。
倒打一耙,功成身退,回家宵夜。
鹿鸣城起身想追,却被服务员叫住买单,等他追出门,连谭秋的车屁股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