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这样真的可以吗?”红菱有些慌,连带穿衣服的手都有些抖,“要是被发现我会不会被长老骂啊?”
宴宁拍拍她的手:“别慌。最凶的和净长老出门了,其余的长老都和和气气的不会骂人顶多就是关禁闭,等我回来就把你从禁闭室里捞出来,但你千万要坚持得久一点,不然我会被抓回来的。”
红菱勉为其难地点头:“可是我术法不行哎。”
看她还不放心,宴宁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乾坤镯套到她手腕上:“别怕,昨天我已经说了今天要在室内打坐练气,你只要在静室对着墙打坐就好,要是有人来问你,你随意应付两句就行,真到了要动真格的时候,乾坤镯也能护住你。”
看着镜中相似的脸,红菱稍稍放心:“那你一定要尽快赶回来啊。”
宴宁正在给自己化妆,闻言展颜一笑:“好,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红菱,谢谢你。”
化好妆,宴宁站起身穿上红菱的衣服,又回头看了眼红菱,确认第一眼看不出错才满意,临走前她再次嘱咐道:“别紧张,现在起,你就是少门主了,只要在静室打坐一天就行。”
换了身份妆容的宴宁毫无障碍出了门,买了快马赶往西荒,策马奔腾,还没跑出清和门地界,就被拦了下来。
“跟我回家。”宁朱子驾鹤而来拦下宴宁。
知道会露陷,没想到这么快就露陷的宴宁很是郁闷,她看着站在飞鹤上的宁朱子,只能说出自己出门缘由,听完缘由后,宁朱子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此事我交予你师兄师妹去办,你伤才好又没多少修为不宜前往邪祟之地。”
宴宁不肯,一扬鞭,马不动。
宴宁翻身下马向宁朱子行礼:“我知道真人是怕我受伤,我会小心,但我必须前往西荒,药尸一事不止关乎个人安危,更可能牵连修真界。若我当初被李元宵杀害,就不会有人发现煞气药尸的存在,此处西荒出现煞气可能也是李元宵团伙有意为之,毕竟煞气都能炼制凶恶药尸,那魔气肯定更有用处,魔气肆虐,魔域封印肯定会松动,怕到时再次引起战乱。”
这话说完,宴宁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自己穿来,原主就是会被李元宵灭口,确实没人知道药尸的存在,一直到后期道玄入魔后才操纵煞尸军团对打仙家百门。
还好,自己穿来了。
心中庆幸的她低下头,藏住神情。
看她态度坚决,宁朱子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只能伸出手:“罢了。我同你去。”
宴宁放了马上了宁朱子的飞鹤,一炷香后到达西荒,黑浓似墨的煞气笼罩着荒野,荒野上站满了人,拿着各色法器,在奋力清除煞气。
宁朱子牵着宴宁的手,护着她走进黑浓煞气中,找寻道玄石南,谁知煞气愈来愈重,从雾气般缥缈化成实质一样的泥沙向二人奔涌而来。
宁朱子手持拂尘击退煞气的同时将宴宁紧紧护在身后,可煞气越击越多,大有绵绵不绝之势,宴宁看着她即使吃力也绝不放开自己的手,心中柔软一片。
但马上又升起担忧,方才在天上的时候没发现煞气这么浓烈,如果煞气猛然增多,那石南是不是有危险?
心中焦急的她持剑劈煞气,没多久,在母女二人的通力合作下煞气褪去。
“真人,宴宁。”道玄看到来人,带着石南过来,“没受伤吧?”
看到石南没事,宴宁心中一喜:“待会不忙的时候我们再坐下细说。”
石南还未回复就听到道玄嘱咐:“这里煞气还未除完,你不宜久待,我把青玄找来,让她带着你去休息。你放心,石南跟着我不会有事。”
宴宁想拒绝却被宁朱子拉着走:“听你师兄的话。”
“师姐,真人!”正在除煞的宁青玄抛下桓行之一溜烟跑了过来,“你们怎么来了?”
宁朱子一手拉一个,将二人拉去帐篷内。
眼看周围没有外人,宁青玄拉着宁朱子的手撒娇:“娘,外面煞气还没除干净,我想出去除煞。”
宁朱子不理会她的撒娇,直接问:“怎么有这么多煞气?”
说到这宁青玄心下潸然:“第一天来的时候就有很多煞气,好不容易煞气之后不知道又从哪冒出了魔气好在魔气不多大家合力除了魔气,次日,我们主要是查探煞气和魔气的来源,发现是从地底冒出的,我们就把地掀了还往下挖了数十米才看到遗留的骸骨,时间久的有百来年,短的似乎也有一二十年光景,看装扮有修行者也有魔族中人,似乎是一百年前仙魔大战时牺牲的同袍。”
宴宁听得火大,直接骂:“无仪无耻,这简直枉为道者,为了达到自己邪祟目的竟然去利用为修真界牺牲的先人尸首。这种混账东西不抓出来吐口水游街挂城墙都有愧修行者三字。”
虽然宁青玄也很气愤这一恶劣行为,但毕竟没有证据,只好弱弱提醒:“师姐,此事不能确定有修真界的人参与其中。”
“煞气要用足够多的怨气加以炼化才能得成或是去天然阴邪之地收集采取,就算西荒早年是魔域边缘地带自带邪煞,但仙魔大战后,修真界已经净化了西荒,那煞气如何得来?如今魔域被封,魔族中的落网之鱼没有别人掩护相助如何能炼化如此多煞气?李元宵又如何能在短时间内练成凶恶药尸?”
宴宁还是臭着一张脸,但也不再纠结修行者是否参与其中:“不管是收集怨气还是挖掘西荒原本的邪煞之气,都是祸害别人,只是死人和活人的区别罢了。”
救风尘一案之后,师姐真的变了好多,宁青玄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宴宁,察觉到目光注视的宴宁猜测她是在惊疑自己的前后变化,连忙找借口掩饰:“这种人就像李元宵一样又坏又毒,你们都不知道,我现在还经常做被李元宵囚禁的噩梦,梦中一次次看着身边女孩一点点死去,我数次都惊醒,我不想再让此类事情发生。”
听上去都绝望。
宁青玄走上前拉住宴宁的手,轻声宽慰:“没事没事,李元宵已经死了,不会再做坏事了,我们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宴宁点头。
看着往日争执的姐妹变得和睦,宁朱子心中欢喜,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只是,下一秒,她神情瞬冷,震袖一甩,飞身出篷,入目一片漆黑,煞气吞没了整个荒野,正试图侵染荒野上的人。
白天变黑夜的骤变来得太过迅速突然,让宁青玄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一脸懵地望着眼前浓得化不开的夜:“怎么会,方才还好好的呀。”
“青玄,回去!”宁朱子左手佛尘击煞气,右手打结界护在帐篷上,“别出来,守在你师姐旁边。”
宁青玄拉着宴宁就往帐篷里走,狂风吹得帐篷簌簌抖动,在一掀一合的篷布中,只看到无限煞气自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奔来被宁朱子一人挡住。
煞气越来越多,围在帐前宛如汪洋,汪洋止步不前皆因一人抵挡。
随着煞气的不断汹涌,宁朱子身形不如之前稳当,连脚步都跄踉了一下,但她死死钉在原地,不让煞气再前进一步。
宴宁低下眼去,不忍再看,不想眼泪落下。
一旁的宁青玄早已泪奔,她多想出门和母亲一同战斗,但她不能,她要守在师姐旁边,她握紧双拳看着蓬外的母亲独自战斗,悲怒难忍,愤怒之下,她握着的手攥出血来。
忽有锵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破开厚重浓雾,一道玄影冲破黑海疾奔过来,站在宁朱子身旁与她一同抵抗这滔天煞气。
是道玄。
道玄一边击退煞气一边大声喊:“石南我让桓行之代为照看,稍后就过来。”
在此危急关头他都不忘她曾交给他的嘱托,宴宁不免有些动容,再次垂下眸,掩去神色。
好在合二人之力,煞气被击退,煞气一散,视野猛然开阔,一群衣衫褴褛行动迟缓的骨架人正晃晃悠悠往这边走。
道玄举起剑但看着来人下不去手。
“清源君,别动手。”桓行之带领众人镇压骨架人,“我这边就快把他们带入法阵了。”
话才落地,带头的骨架人疯了一般往前冲,桓行之掠身上前徒手与之对打起来,他身边的人也跟着上去拦住他们。
这样打下去,不是骨架人碎成渣就是骨架人冲破枷锁,宁朱子让道玄守在原地,拿出捆仙绳飞身上前将骨架人绑在一起,拖着带入法阵,众人围在一起,将他们暂时镇压住。
有人认出宁朱子,立马行礼:“见过真人。”
在场都是各家年轻弟子,看见清和门掌门人,纷纷行礼:“见过真人。”
宁朱子还礼:“各位辛苦了。”
危机解除后,宁朱子收了结界,放出宴宁二人,与大家坐在一起商量如何处置骨架人。
“这些毕竟是我们先人,镇压在这不好吧。”
“是啊,他们为了修真界牺牲,如今我们再把他们镇压在这是不太好。怎么会有人去惊扰他们。是不是魔族中人动的手脚,毕竟魔族最擅长炼化煞气魔化他人。”
“可魔域不是被封了吗?这的煞气太多了,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练起啊?”
“总有落网之鱼,不然谁还能让死去多年的人滋生怨气还暴走行凶,刚才有位先人扯我头发都快把我头皮撕下来了,可能生前是位女修。哎,要是我们能分清他们谁是谁,还能把他们带回师门下葬。”
“是啊,这里肯定有我师伯师叔,他们当年出门参战一去不回,我们后面还派人去寻尸,可西荒早已成了乱葬岗找不到。唉。”说话的人是个十五六的少年,叹完气抬头看到人群中美到打眼的宴宁,话题不自觉就偏了,“这位就是风月案中的宴宁宴少主吧,久仰。”
突然被cue的宴宁尴尬笑笑将话题拉回到眼下:“这里不止有我们先人的尸骨,也有魔族先人的骸骨,带回去也不合适,要不然我们以师门长老的名义给他们在办一场盛大的葬礼,让他们在这里安息。我看天师门和南无寺也派了人来,由他们负责洗尘净心,我们刻墓碑诵道经,大家一起为先人超度。”
“行。”
“宴少主这个方法好。”
“那大家回去准备一下,子时集合。”宴宁起身要走的时候给了道玄一个眼神,道玄带着石南跟上,一入帐篷,道玄就打下结界。
石南掏出一只晕迷中的老鼠:“这是我们药王谷用来试药的药鼠,我给它喂了煞气之后它变得异常凶猛,宴少主你看看像不像当初攻击你的那些药尸。”
宴宁点头,只见石南默念一声口诀,老鼠眼睛还没睁开就张开嘴扑过来咬人,被石南掰下牙齿,老鼠丝毫感觉不到痛张牙舞爪继续扑,石南拿出准备好的木头挡在它面前,它立马将一尺厚的木头薅穿,薅完又要找目标打被石南困在结界中。
看它毫不知痛也要打的样子确实像当初攻击她的那些姑娘,但单凭这一点,不好确定。
宴宁伸出手想让药鼠咬上一口被道玄拦下,他的手比她伸得更快,狂躁的药鼠见有人来探出身子一口咬在道玄手上,血流不止,老鼠还想再咬被宴宁一拳捶倒了。
“你。”宴宁想问他为什么又想说他别抢先,但这么多人在她说不出口,而且事情紧急,也没时间说这种琐事,她看向他流血的手指,“怎么样?”
她问的含糊,道玄答得清楚:“力道上和小型妖兽咬合力等同,自身感觉不是很疼但有点麻,血液有放缓的迹象,毒扩散的很快。”
他伸出手,转瞬的功夫,红润指尖变得青紫。
看他描述和症状当初自己类似,宴宁拉着他的手仔细查看,对比自己之前伤口,比自己之前深,伤口形状也相同,便问石南:“当初我被咬的时候也这样,能确定两种毒是同一种吗?”
石南拿出针灸从道玄手上抽取出一滴血保存起来:“我现在无法确定,只能带回去研究,但可能也没结果,上次我师父本想在天听阁上保存宴少主的血但人多眼杂,我师父不好下手,后来找到机会想要保存又被天听阁主事眼神警告只能作罢。”
看他面带愧色,宴宁看着瞳仁放大泛白的药鼠,笑得真诚:“我之前也一直认定当初攻击我的那些姑娘是煞尸,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如今,你的药鼠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几乎可以确定那些姑娘确实是被中了煞气。”
“西荒这么多煞气一个人肯定做不完,难道李元宵背后还有人?”想起天听阁审问那日,搜查李元宵的记忆并没有显示其他人参与,宁青玄不免疑惑,“记忆也是可以刻意隐瞒编造吗?”
“当然可以,我……”话没说完,宴宁就忽感头疼,宁朱子扶着她坐下,接上她的话,“记忆搜寻术本来就不精确且失传已久,天听阁用的是元婴问答诀,只能做简单的是非题,不然怎么连药尸如何炼制的都不知道。”
是哦,当时,只见李元宵点头摇头了,也没看到他的记忆,只是天听阁看过他神识确认了罪行。
帐外响起哀乐声,宁朱子催着大家回去换衣准备,一盏茶后,大家聚在一起,敛骨下葬,念经祈福,直到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