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归程里多了孩童,姜盈月将速度放得极其缓慢。
来的时候,从京城到刘家村,用了不到两个时辰。
回去时候,走到临近天黑,也才堪堪下山,抵达王家村和刘家村中途的一座小镇。
望着不足两米高、布满青苔和裂痕的城墙,以及城门上方悬着的“马坨子镇”牌匾,姜盈月停下脚步,谨慎地问道。
“小七,这座城里不会有什么隐世高人吧?”
007号扫描了一遍明面上存在的小镇居民,给出回答。
【目前看来,没有。不过,由于小镇规模是刘家村的三十倍,超出了我能分析判定的极限。】
【因此,你还是小心为上,尽量少触发一些事件。】
“OK!”
姜盈月白天已经够累了,无心再搞事,满口应下,领着孩子们浩浩荡荡地走向城门。
然后,被守城之人持矛拦下。
“宵禁之后,不得进城!”
身穿盔甲的两个守卫一板一眼地说道。
姜盈月看了眼天色,夕阳还未完全沉入地平线,纳闷地问道:“大燕宵禁不是子时前后吗?怎么看,现在也不到子时吧?”
守卫的阻拦动作,乃是下意识为之,压根没过脑子。
听见姜盈月的反驳后,他们像是才注意到这个人一样,目光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随后换上了诚挚的笑容。
“这位姑——贵人,我们马坨子镇,最近出了点儿事,不欢迎外人。”
“宵禁之说,不过是个借口。实际上,除了我们哥俩认识的镇上人,其他人都不能进。”
“您要非想进,也可以,得交钱。”
“人头费一两一个。”
姜盈月皱了皱眉,本想问问是什么事儿。
然而,又担心开启了新的支线,平添麻烦,硬生生憋住了。
考虑到天色渐晚,目力所及之处又没有其他能居住的场所,她决定还是消财免灾,掏出一张百两银票,展示给二人。
守卫们看得眼都直了,如同被海妖催眠的旅人一样,神色五迷三道的,抬起胳膊就要去拿。
姜盈月将手一退,表情郑重。
“给钱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
“你问!”守卫忙不迭地说道。
“好。”
她举起没捏着银票的手,伸出食指,条分缕析地开始提问。
“第一,交钱是交给你们吗?有收费处吗?交完之后有凭证吗?”
“第二,人头费的作用时间是多久?是从今天未时到明天午时吗?还是说,我买了这一次之后,以后想来随时就可以来?”
“第三,镇子上有其他的收费项目吗?住客栈要钱,我能理解,但是,不会出现睡在大街上也要钱的情况吧?”
“此外,假如客栈或食肆出现缺斤短两的情况,有地方可以投诉吗?”
“第四——”
“啊,没有第四了,暂且就这三点,劳烦二位解释一下吧。”
姜盈月连珠炮似的发问,将两个守卫搞得一愣一愣的。
他俩在过程中几度想要打断或者发作,但是,一看见对方身上宛若流光的绸缎衣衫,以及大片针脚细密巧夺天工的绣活,那股不耐烦的情绪瞬间被压制下去,转为任劳任怨的苦思冥想。
“呃,嗯——没什么凭证——”
“非要说的话,我们哥俩就是你的凭证。”
“这样吧,你交钱之后,如果有人找你麻烦,就到城门口来找我们哥俩。”
“唔,我们一定会记住你的!不会不认账的!”
守卫们没能理解姜盈月连篇累牍的台词。
不过从对方的神情中,揣摩出她是担心被骗,于是一拍胸脯,打起包票。
不料,姜盈月不仅没有如释重负,反而将眉头皱得更深,半侧过身子,示意他们瞧向后面的孩子们。
“你们能记得我,我信。”
“但是,你们能记得清这么多孩子吗?要不然还是写个文书吧?”
守卫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露出为难的表情。
“那个,贵人,有件事我们忘说了。”
“您交钱,能进;她们,即便交了钱,也不行。”
姜盈月惊讶莫名:“哈?为什么?”
“能给我个理由么?”
守卫们一琢磨,此事并非什么重大机密,便爽快地将缘由和盘托出。
“因为隔壁的县闹了旱灾,我们里长担心有难民跑到这儿来,所以要求,陌生人一概不接收。”
“不过,由于我们镇时不时有做生意或者进京赶考的来,因此,他又吩咐说,衣冠整齐的,一看就不是难民的人,交钱可以进,每人一两银子。”
“你穿着打扮得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能进。”
“你身后的小孩儿,衣服太脏太旧了,不行。”
姜盈月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仿佛曾经刷的“衣冠不整,恕不接待”的段子照进了现实,一时间无语凝噎。
沉默了片刻后,她试图寻找解决方案,由易到难,先找系统。
“小七小七,江湖救急!”
“你既然能给孩子们的脑袋上加上年龄标志,想必换个套装也不在话下吧?”
“能不能让守卫们眼中的她们,穿着上昂贵些的衣服?”
对此,007号表示了遗憾。
【不行的呢亲亲,小七办不到。】
【我只能改变你眼前的画面,干涉不了其他人。】
“啊,这样子哦。”
姜盈月并不意外系统的限制,于是进入下一方案。
太阳沉入地平线,夜幕笼罩,光线黯淡。
湛蓝的天色被靛青取代,正是月黑风高。
她重新将银票摆到两个守卫面前,幽幽地道。
“一百两,全给你们,平均一人可以分得五十两。”
“然后,让我带着这群被人//贩子拐出马坨子镇的孩子们,回到她们的家乡找亲娘。”
姜盈月不仅拿出了真金白银的利益,还贴心地帮他们找好了徇私枉法的理由。
只可惜,他们不善于听取言外之意,没注意到她的第二句话,一门心思只想着,如果保持沉默,对方会不会涨价,鸡贼地没吭声。
姜盈月等了两三分钟,见他们没有反应,毫不犹豫地收回银票,扭头便走。
这一下,守卫们站不住了,连忙喊道。
“可以可以!您快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