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凉的风徐徐拂过床上坐立之人头上的碎发,眉宇之间带着几分忧愁。
“已经换了屋子,别担心。今晚或许不会再做噩梦了,时间不早了,睡吧。如若还做的话,一定要抓住为夫的胳膊。”
见她如此模样,邬泱心里自是不好受,本以为在京城的生活快要接近尾声,谁曾想还会令她受折磨。
“嗯。”柳安然乖巧的应了一声,渐渐小心翼翼地蜷缩在他怀中。
入梦。
熟悉的场景在朦胧的烟雾中若隐若现,柳安然睡眼惺忪的揉了揉双眼,她竟回到了林如玉那天自尽的地方。
“桀桀桀…”一阵怪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惊的柳安然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一个人影,恐慌道:“是谁,出来!”
可她只能张开嘴,却说不出话。
烟雾中便慢慢飘出一影,腹部插着一把匕首,伤口处还在汩汩地向外冒出鲜红的血液,极其触目惊心。
“姑娘,姑娘,是我呀,姑娘。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人家了,好歹也是主仆一场呀。”
面露青色的林如玉仿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一样,慢悠悠的凑近她的面前,仔细看,她居然没有瞳孔,只有大片的眼白。
她这副模样实在令人害怕,柳安然也不例外,当下惊叫出声,心里愕然道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还要来找我。
梦中的人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此时的她心中只剩下害怕,毕竟对方,是个死了几天的人,还是最痛恨她的人。
“姑娘是在害怕如玉吗?原来姑娘也有害怕的时候,如玉还以为姑娘是铁石心肠呢,哈哈哈哈哈!”林如玉先是口中喃喃着,最后突然大声的笑,那笑声刺耳又带着几分荒凉,听起来令人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就像猫爪挠窗户一般。
柳安然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愿再听,默默在心里劝慰自己,这不过是场梦而已,赶快醒来吧。
可她没有如愿,林如玉那张死人脸依旧不依不饶的在她面前晃荡,直至冲到她的面前,整张脸瞬间被放大了几倍。
“啊!”柳安然顿时满头大汗,噌的坐了起来,四周并不是刚才所见的场景,而是自己睡的屋子,身侧还躺着他。
她意识到自己再次做了噩梦。
邬泱也随着坐起,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道:“可是又做了噩梦?睡前你已经喝了安神药了…怎么会还做呢?”
答案渐渐浮现出来,只是他不敢对她说出来。
本来因为这几天她被噩梦缠绕,而精神恍惚,现在再知道他的猜测,岂不是雪上加霜。
“不知道。”柳安然心有余悸的抚着自己的心口处,眼底的惊慌始终散不开,方才的场景好像身临其境一般,真实的不像话,差点让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他又安抚了她一会儿,天色才泛出鱼肚白,柳安然根本没有一丝睡意,起来坐在窗边凝望。
邬泱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心底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一大早,他便急着出去,她虽好奇却也没多问,只一昧的回忆那惊心动魄的梦。
回来时已是晌午,身后跟着一名身披袈裟之人,那人生的慈眉善目,一看便知是位僧人。
柳安然不明所以,询问似的目光看向邬泱,他温和的笑笑,示意她等着就行。带领那位高僧进入林如玉自尽的那间房间。
与梦里的简直如出一辙。
当下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高僧超度了她,招法奇特,柳安然从未见过这种仪式,内心的恐慌逐渐被好奇所代替,经过一番死缠烂打,邬泱无奈的解释,这样可以令林如玉的灵魂去投胎,不要在执迷不悟了,名为超度。
这令柳安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难不成,这几天她看到的并不是梦,而是…林如玉的魂魄?
思及此,背后一阵发凉,也就是说,她看到的都是真的!一时间竟使她难以接受。
送走了高僧,下午陪蓁蓁玩了会儿,这小妮子越长越水灵,抱在怀里软软的,最满意的地方就是她的大眼睛,既清澈又纯真。
喜怒哀乐全都会写在脸上,高兴了便笑,难过了便哭。
拨浪鼓一摇一摆,发出咚咚的响声,逗的蓁蓁咧开小嘴直笑,一手要抢她手里的拨浪鼓,一手又捏着她的脸。
别看她年纪小,手上的力气倒是挺大,捏的柳安然的左脸生疼生疼的,她完全不在意,揉了两下又陪着她玩。
土蛋去上学了,惜童又是人家的人了,整个府里没有个能说话的人,不过好在有自己的宝贝女儿,她不禁想着,要不要再生一个儿子。
这个想法一出,立刻被自己摇了摇头抹杀了,那日的疼痛仿佛在昨日,实在是疼的撕心裂肺。
要不是可以请奶妈,她自己完全应付不了这小家伙,一会儿揪头发一会儿哭的。
晚上好不容易哄睡着她,自己犯了难,不知道如玉今晚会不会再来找她。
邬泱怕她过于忧虑劳损,再次安慰:“已经超度了,放心睡吧。”
话虽这么说,她总觉得如玉还会来。
果不其然,该来的总会来,她的表情比前几次还要狰狞,恨不得能将她千刀万剐一般,骇人的很。
“你又来了,听我一句劝,赶紧去投胎吧,人间已经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了,或许你下辈子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话音刚落,柳安然惊喜的发现自己终于可以发出声音了,半哄半真的劝着。
“投胎?柳安然,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别一副假惺惺的好人样,当初我让你把他分给我时,你怎么自私的不给?害我豆蔻年华便轻生!”
她现在已是鬼魂,失去了思考能力,脑子里只有生前的残念,接着又道:
“如若那天不是因为你,他岂能忍心对我说出那番绝情的话?该死的人是你!现在我死了,你还要继续装好人吗?你都找人对付我了,居然还在这演!”
林如玉怨恨的说着,血红的眼睛缓缓流出几滴血泪,身体的确比之前淡了许多,都可以透过她看到身后的摆设。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知道她误解了,柳安然连忙想要解释,可某人根本不想听,怒吼着:“柳安然,我恨你,我恨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完全丧失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