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年看着昔日那些想要了他性命的大臣们一个个跪在地上,俯首称臣的样子,眼神之中不由得划过一丝无奈的光芒。
这也算得上是五味复杂了吧?他心里一万个不是滋味,因为如果他没有选择反叛的话,这些大臣本还会高高在上地讽刺他。
每个人都想要了他的性命,每个人都用最恶毒的语言来诅咒他。尽管有的时候他们是迫不得已,尽管有的时候是因为他们不这么做的话,他们就会死。
可是那些恶毒的语言他早就听过很多遍了,那些恶语中伤他的话,他早就已经习惯了。现在某人看到这些人全都跪在脚底下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次苦笑。
他的确不是什么深谋老算的聪明人,但是他起码明白这些人都不能杀。他们只不过是两边倒的墙头草而已,可是如果想要在这个国家活下去就必须留着这些墙头草。
一个国家里面如果只有皇帝没有大臣的话,那他怎么来统治呢?他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来控制全国所有人。而且皇上驾崩的时候,口谕所有人都听到了,如果将他们全部杀死的话,会引来非议。
至于他到底怎么夺取的王位,至于上任皇帝到底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在这一瞬间他全明白了,他什么都不能说。
江挽年一脸平静地望着他们,其实他的内心无比纠结,他多么想把事情的所有真相全都说出来,可是他再也没有这个资格了。
谢予迟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既然陛下已经称帝,那我们就暂时告退了。明日早朝的时候皇帝陛下就可以宣布继位了。”
说完这话之后,谢予迟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谢予迟终究还是江湖中人,他终究不愿意牵扯进这种事情来,哪怕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照顾了多少年的朋友,他保护了多少年的朋友,可是他就是不愿意牵扯进王宫贵族的争斗之中。
江挽年知道这次他为什么要离开,因为在此之前二人就曾经有过一份交谈,“等到事成之后你不必给我封赏,你封赏那些其他人就够了。到时候我还回我的岸城继续做我的江湖中人,我们以后日子还会很幸福,如果你真的想要帮我就不要让我牵扯进这纷争之中。”谢予迟曾经明确地要求他同意这一点,否则他就不会帮忙。
白夜叉看着他有些飘忽忽的样子,知道他适不适应突然从地狱来到了天堂的感觉。
前一天他还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前一天他还是缩头缩尾的通缉犯,在前一天他还不敢在大街上露面后一天他就成为了所有人所敬仰的皇帝。这件事情换做任何一个人他们都无法一瞬间接受。
他现在已经成为国王了,已经成为所有人所敬仰的那个国王了。所有的人全都要跪拜在他脚下。所有的人唯独只有讨好他才能继续换取活下去的机会,这对他来说宛若梦境一般。
大概就是从地狱直升天堂的感觉吧?他飘忽地跟着那些侍卫和白夜叉一直往前走着,他甚至都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了。
谢予迟在临走之前曾经在他茫然的时候,和白夜叉交代了在短时间内一定要看好他,因为在短时间内真的是有可能引起政变,这个时候暂时不要离开他的身旁。
尤其是彻底向王国宣布他继位之前,这个时候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护着他,万一有什么差错那就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事情。
太阳徐徐地升起来,升起来之后就伴随着国王驾崩,还有新皇帝继位这种重要的事情。活在这世界上的大臣没有任何一个人不怀疑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还是通缉犯,之后就变成了如此位高权重的皇帝。
他们有一千万个疑问,可是他们就是不敢从嘴里说出来,生怕一时失误招来杀身之祸。
江挽年坐在皇位上看着群臣跪下朝拜,大声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某一瞬间,脑海之中划过了哥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景象。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是通缉犯,那个时候的他只不过是个弟弟而已,他站在群臣的位置之上。跪拜着哥哥那一瞬间,他的心思到底是怎样的呢?
他已经记不得当时脑子里面闪过的种种想法了,他唯一清楚的是他曾经立下誓言,永远守护着他哥哥,他永远做一个合格的侍卫,永远都不要做伤害他哥哥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只是很纯洁的兄弟感情而已。
可是慢慢的,随着时过境迁,他的哥哥一步一步走向了一个冷血的国王,一步一步走向了一个是血地狂魔。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守护弟弟的哥哥了,变成了一个残忍嗜血的恶魔。
纵容着皇太妃做的种种暴力之事,他甚至可以不去关心他的母亲到底是如何长眠于后宫。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一个温柔善良的男孩子变成了一个真正冷血的恶魔。
或许每一个登上皇位的人都会这样,或许他哥哥今后的路只不过是他的前车之鉴而已。不管登上王位之前发过多么重要的誓言,一旦踏上那个位置之后就再也不是原来的本人了。
一切全都会变化,随着时过境迁所有的人全都会变成另外一个。
江挽年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朝堂上的大臣,一个一个地接受着封赏,还有他改变的那些计划,一个一个地颁布了下去。
内心之中五味复杂,他不知道他今后即将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觉得他可能会变成像他哥哥那样冷却无情的恶魔。
未来对他来说是未知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未来即将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只能在潮流之中随波逐流,走一步算一步,哪怕有朝一日它变成了像他哥哥那样的恶魔,他也无能为力。
白夜叉看了他一眼,知道今日的封赏是不可能完毕了,于是匆匆地结束了早朝,好让那些茫然的大臣们找到思考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