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离辰动作再轻,安昭月行军多年,灵敏异常,还是立刻醒了过来。
“阿姊。”
对上那双清澈的双眸,安昭月第一次温和了面色,“嗯。”
她轻声回,应下了这一声。
从此,她便要罩着言离辰。
言离辰眼中暗流涌动,又叫了一声,“阿姊。”
“嗯,我让安春给你上药。”
言离辰乖巧点头。
阳光打在微翘的发梢上,显得格外可爱,安昭月忍不住伸手,将翘起的头发压下。
安甲他们一听言离辰醒了,站在门口你推我搡的就是不进来。
“要么进来,要么去蹲马步。”安昭月冷声。
听此,一群人呼啦啦跑了进来,将营寨挤得密不透风。
安甲上前,嗫嚅了几下,开口,“对不起。”
言离辰一愣,前世欺负他的人太多,却从未有人跟他说过对不起。
安昭月只当是安甲声音太小,“大声点,今早没吃饭吗?”
“对不起。”安甲喊,后面的士兵也跟着喊。
旁边的树上鸟雀俱飞,抖落一身羽毛。
言离辰赶紧回,“没关系。”
安甲这才松了口气,昨晚因为这事,愧疚的他一晚没睡着。
“等到了大都,我请你去天下第一楼吃饭,给你赔罪。”他认真开口。
真诚的目光让言离辰都有点不知所措。
安家军这群人,当真是真性情。
收营拔寨,言离辰眼带不安,还是坚定地站在马旁。等着他们将自己绑上去。
正如同城头之上,明明那么害怕,还依然站在那里。
“过来。”安昭月命令道。
言离辰赶紧跑过去。
安昭月伸出手,言离辰小心翼翼地握住,还没握紧,就被安昭月拽上了马背。
“继续走。”
安甲看着被安昭月抱在怀里的言离辰。
这小世子先挑衅他们,他们回击了一下,如今他们受罚,还道歉,他却被将军搂在怀里。
他拍了拍不太灵光的脑袋,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言离辰被温暖的怀抱圈在怀里,又想起了太行山下,阿姊带他骑马的回忆。
他父皇怕他累着,没有让人教他武艺与骑马。
那是他第一次坐在马背上,感受周围的景象在眼前飞驰而过,无人能挡他前行。
他细细咀嚼着当年的温情,低垂的眉眼看不清眼中神色。
阿姊,前世的我在你的人生中,究竟算是什么?
应该什么也不算吧。
苦留我一人,在无数个黑暗痛苦的日子里,咀嚼着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将感动酿成了心动,便再也回不了头。
今生,我想要活在你的故事里,形影相随,生同衾,死同穴。
你永远摆脱不了我。
几人走入山谷中,突然伏兵四起,前路的士兵举着武器,朝他们冲杀而来。
“杀北夷人,救回太子。”
两边的士兵嘶喊着,声势震天,他们朝安昭月等人弯弓搭箭,
箭头所指,正是安家军的大好头颅。
安昭月厉声大喝,“摆阵,举盾,左侧翼变先锋,后翼变左侧翼,冲出去。”
言离辰紧紧地抓住了安昭月的裙摆,安昭月低声,“抱紧马脖子。”
然后安昭月一抽马匹,马儿一声嘶鸣,便如离弦的箭朝外冲去。
如若冲不出去,他们今日便要葬送在此。
安昭月挥舞手中长刀,将刀舞出了残影。
士兵两翼举盾挡箭,先锋策马急行,手中长刀落下,便是人头滚地。
可她毕竟才带了两千亲兵,也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她如何想到,齐国人竟然还敢偷袭,这群人口中喊着救太子,在她手中有言离辰的情况下,完全不顾言离辰的性命。甚至箭雨更猛地射向她与言离辰。
完全不顾及言离辰的性命。
安昭月皱眉,没空思考太多,只是前方山谷路口堵了太多人,他们实在是难以攻破。
一支箭矢从空隙处钻入,直直朝安昭月左肩射去。
言离辰抬手,用手臂替安昭月挡下羽箭。
“你傻吗?用手臂挡箭。”安昭月怒道,却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将他手臂的箭折断,弯腰从马上拿起一个盾递给他。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也不过几息,言离辰就拿到了盾牌。
他的身体还是太弱了,两只手一起才能举起盾,挡在安昭月的左翼。
胳膊的血滴在两人交叠的袍子上,绣出一朵朵绚丽的花朵。
“该死。”
安昭月一个横劈,将一个突破重围的齐国士兵斩落马下,“所有人,不惜代价……”
以命换命也要冲出一个突破口,否则他们必死无疑。
“我,我知道一条路,可以出谷。”言离辰怯怯开口。
安昭月来不及思考这是不是阴谋,砍死朝她奔来的敌人,抽空喝道,“众将士听令,换马,单骑跟我走。只举盾,不进攻。”
所有士兵在飞奔的骏马上,节律一致地飞速换马,将抛弃的马一刀斩杀。
安昭月换马后,一把将言离辰拉了过去,问,“往哪走。”
“前方左转。”
安昭月假装要冲出谷口,却在距离敌军一里时掉头,朝左边的小道行去。
追兵见此,朝安昭月追来,但他们是步兵,比不上骑兵跑得快。
而小道却越来越窄,渐渐地只能有一马经过,遥遥相望,还能依稀看到涿州城的影子。
他们距离边境已经很近了。
这地势倒是反击的好地形,低头看向一脸茫然的言离辰。
安昭月按下心中狐疑,应该只是巧合。
“下马,拿好弓箭,卧。”
安昭月可不是光吃亏不还手的主,这么好的地形她自然要利用一下。
他们将马儿抽打着渡过窄路,自己却趴在两边茂密的草丛中。
那群追兵兴奋地追过来,便被狭窄的甬道分开了阵型,成了一个个人肉靶子,被安昭月乱箭射死。
安昭月看向言离辰,“你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