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舒俞想打印几套难度比较高的数学卷子练习一下,想起来舒父的书房里有打印机。
打印机运作的过程中,舒俞注意到书桌上放着一份文件,余光中瞥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资助申请书。
方敏。
那张单子的右上角还附有一张女生的一寸证件照,她的刘海被拨到两边,露出光洁的额头,即便是素颜,也难掩出挑的五官。
她想起晚上回家,旁边的电梯门口还站着一个女生,她当时没注意。
现在想来,估计就是方敏。
舒俞拿起了那张单子,看到上面有申请人的家庭情况和申请原因。
这一刻舒俞才知道,方敏之前是单亲家庭,跟了妈妈,后来妈妈嫌她累赘,再嫁不要她了,她没有监护人。
虽然上次在那家不太正经的KTV里,她就猜到了方敏的家庭应该遇到了什么困难,不然一个高中生怎么会走这种途径出卖自己呢。
她也猜到了是因为钱。
在学校里,她听过同学讨论方敏,有时会说见她背的包包价格不便宜,猜她是富二代,不住宿是因为家住富人区走读上学。
现在看来,真实情况与这相反。
她不住宿,因为宿舍有门禁时间,她在老城区租房子,方便她那份私下的工作,这可能就是她的生活来源。
可她毕竟是学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挣的钱还要付房租水电,其实她的生活可能捉襟见肘,名贵的包包首饰也可能是有钱人送的。这次暴雨,估计那些值钱的东西也没了。
这一瞬间,舒俞内心五味杂陈。她住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房子里,父母把她照顾的很好,生活中的琐事甚至都不需要她操心,她活了二十几年也没遇到过什么苦难,能共情,但难以感同身受,很难想象一个无依无靠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该怎么养活自己。
和江衍同居后,她也没怎么做过家务活,江衍说不用她费心,如果他也没时间就会叫家政,或者请个阿姨上门。
有次她想帮他洗碗,结果打碎了两个盘子。
江衍只是先把她抱出那一地的碎渣,仔细地打扫完后才过来哄她,“有没有受伤?这些放着我来就行。”
他一边说,一边检查渣子有没有划到她。
“我想帮你忙。”舒俞解释。
“你在家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跟我在一起也不用做这些。”
在江衍眼里,她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就行,不需要去管生活的鸡毛蒜皮。
只是简单地洗个碗,他好像都觉得是让她受苦了。
舒俞将那纸申请书放回原位。
次日清早在学校碰到邹铭,隔老远就和舒俞打招呼。
“早啊。”舒俞笑着回应。
“早。对了,国庆出来玩的事情,你和你父母说了吗?”
邹铭要是不说的话,舒俞还真没想起来这件事,国庆马上就到了。
“差点忘了。不过我会去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舒俞查了一下上次提到的b市,搜索了当地的酒店和景点,然后发给了江衍。
“你觉得怎么样?”
江衍很快也回了消息,“可以,主要看你。”
舒俞回了个表情包。
晚上到家,舒俞打算和父母商量国庆出去玩的事情,没想到他们也提了这件事情。
“爸爸妈妈想了一下,你高三学习这么辛苦,我们平时看着就心疼,马上也快国庆放假,应该带你出去玩两天,好好放松一下。”他们边说,边开始查机酒。
“想去哪玩,放心说,爸爸一定满足。”
舒俞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她组织了一下语言。
“爸,妈,我确实想国庆出去玩,只不过……是和同学约好了。”舒俞抿了下唇,缓慢说道,怕让父母感到失落。
没想到妈妈反应还算平静,“是不是和下暴雨那天让你借宿的那个同学约好了?”
舒俞愣了一下,“啊对。”
结果妈妈反而笑了,“那你就去吧,我们上回那么麻烦人家,这次出去玩要不然费用咱家包了,好谢谢人家。”
“至于咱一家出去玩嘛,以后有的是时间,等你高考结束,出国玩都可以。”
舒俞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舒母眼中的那位好同学。
只好将错就错下去了。
b市离a市不远,邹铭订了三张高铁票,其中两张是连在一起的座位,另外一张票则是在隔壁车厢的座位。
结果舒俞刚好是隔壁车厢的那张票。
但在检完票上车时,她给邹铭使了个眼色,“邹铭你别走错了,你在二号车厢。”
对方看破没说破,拉着行李箱跟他们走了反方向,“谢谢你的提醒哈。”
江衍接过舒俞的行李箱,上车后让她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自己则把行李箱放好后才坐下。
舒俞本来还想着和江衍聊会天,结果列车发动的时候困意逐渐来袭,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耷拉下来,睡得也不太舒服。
江衍见状,扣动座椅旁边的设置,把舒俞的靠背往后放低了一些。
女生躺得舒服了一点,下一秒头向旁边歪,刚好靠在了江衍的肩膀上。
江衍没动弹。窗外的阳光照进车厢,他将自己头上的黑色鸭舌帽摘下,轻轻挂在她的头上,宽大的帽檐遮住她的眼睛,在脸上投下阴影。
后来他也闭上眼睛休息。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舒俞也已经醒了,帽子放在她的腿上,她手里刷着手机。
头依然靠在他的肩头。
这个动作极其自然,仿佛已经好多次了,带着点儿亲昵的感觉。
江衍没动作,目光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她的手机上方弹出消息,是妈妈问她路上是否一切顺利。
她点开聊天软件的页面,那一刻江衍看到了置顶联系人,是个熟悉的头像。
而备注是——阿衍。
这是他第二次发现她对他的称呼。
她列表里的其他人,比如同学朋友,都一一备注了完整的名字,好像只有他是特例。
特别的存在。
江衍的眼角带了浅浅的笑意。
舒俞转头,对上他的目光,“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