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间的晦暗，恨不得立马将她撕碎。
他冷冷一笑，跃身捡起龙袍，传来的，是漠漠的声音。
“朕在登基之时便赌了咒，母妃大仇未报，朕不能爱上任何女子，如今看来，的确是朕的错。”
他十四岁便行了男女之事，但并不沉溺其中。
他的女人不少，但他对她们没有爱。
他对她的感情，是唯一能激发出爱意的情欲，却也在这一刻尽数消散。
“先前的交易仍然奏效，朕与你下的赌约，是你输了。”
“朕问了宋墨修，他亲口告诉朕，他并不喜欢凝玉，宛月与东赤也已到帝都，不日便会进宫求娶凝玉。”
他走了，满室还余有他淡淡的龙涎香。
这下好了，读书时她气跑了林夕，快穿过来又气跑个千古帝王。
他夜里不会再来找她，也不会再轻声细语与她谈情说爱。
次日一早，是澜翠与惜鸢最先进她的屋子。
这被扯坏的床幔与碎了的水晶珠，还有看起来心力憔悴的她，足以让任何人疑惑不解。
“小姐，昨夜发生了何事？奴婢与惜鸢姐姐一直守在屋外，可并未听到任何声响，这纱幔与水晶珠……”
她望了她们一眼，不知作何解释，只是淡淡笑了笑。
“我运气不好，睡在半夜，先是纱幔掉了下来，再是床头这珠子无端滑落。”
“贵人可有被伤到？”
惜鸢慌忙上前查看，再结合昨日在凤鸣宫看见皇上对待皇后的场景——
“贵人，这几日就好好待在宫中吧，这些东西不会无缘无故被弄坏，奴婢担心贵人，总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先兆。”
她心里悲苦，却也咬牙笑了笑；“有什么不好的先兆？大不了就是得不到皇上的宠爱，你们别再大惊小怪。”
二婢不再说什么，她们发现自家主子的心情不好，漂亮的脸颊上甚至还留有泪痕。
“惜鸢，澜翠，谢谢你们为我着想，皇后怀孕是喜事，你们怕我伤心才不让我去赴宴，我都知道。”
二婢对望一眼后，心中大惊，娘娘是如何知道的？她们都没告诉过她。
“以后不必如此，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你们收拾好了就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还有膳食汤药之类的送进来就行。”她依在软榻，轻声说着软绵绵的话。
惜鸢与澜翠很担心她，却也不敢再言，只是打扫干净后，赶紧领上小宫婢退了下去。
“娘娘，该用膳了。”
中午时分，一位内监叩门进了屋子。
“嗯，你出去，东西放下就行。”她凝着窗外的天空发神。
那内监放下手上的膳食，却偷笑着直直向她走来；“良贵人，心情再差也得吃点东西，这几道菜还可以，美中不足的是缺了好酒。”
“凝玉？”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大惊之余，她笑了起来。
“是凝玉呀，嫂嫂，凝玉好久未来看你，听说你病了，凝玉很担心你。”
凝玉枕在她的肩头，担忧着说；“听说皇后怀了三哥的孩子，嫂嫂一定很伤心。”
“凝玉本想来苍云宫找嫂嫂，可苍云宫未解禁，三哥管的严，凝玉又不能故技重施，所以进不来。”
“后来三哥解了苍云宫之禁，又听说两国使臣来了帝都，我出宫去找宋墨修，便将来看嫂嫂之事耽搁了下来。”
“你出宫去找过宋公子？凝玉，快告诉我，你与宋公子——”
“嫂嫂，其实凝玉心里明白，墨修哥哥始终是哥哥，哥哥怎能做凝玉的夫君？”
凝玉失魂落魄的笑了笑，不时又忍不住痛哭起来。
“好了好了，”她伸手挽上凝玉的肩，心疼的安慰着；“没事的，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有什么转机？嫂嫂，如今不是宋墨修不情愿，而是凝玉不答应，我本是堂堂明启嫡长公主，我不需要任何男子施舍爱意，我若爱一个人，可以全力以赴去追寻，若那人不爱我，我也定然不会委曲求全。”
“凝玉，你变了，变得懂事了，可又懂事得让人心疼。”她也跟着哽咽流泪。
“嫂嫂，你还不了解从前的凝玉，凝玉骄横，但不跋扈。若和亲有利于三哥与天下苍生，凝玉会无怨无悔去和亲，和亲是凝玉的职责，凝玉不会逃避。”
“不要去和亲！”她鼻尖酸涩。
“不要去和亲，凝玉，你不知道，凡是和亲的公主，根本没有一个好下场，我不允你去和亲，再说还有太妃，太妃她怎会舍得你去和亲？”
凝玉微眯了远方，苦笑道；“凝玉早将太妃当作了母妃，太妃不舍凝玉，凝玉也不舍太妃，所以凝玉让三哥替凝玉瞒下了和亲一事，待太妃从皇陵回到帝宫，恐怕凝玉已经嫁去外域。”
“这样真的值得么，凝玉？”她的泪水无声划出。
凝玉却揩了揩泪水，眨眼轻笑；“值得。”
“说到底，其实我怎可能真的不爱宋墨修？我是公主，若不去和亲，我实在无法在他身边眼睁睁看着他娶别的女子为妻，离开明启，至少我还能逃离他。”
“嫂嫂，不如陪凝玉一起出宫吧？如今你是位份低的贵人，现下又患着病，今日缥缈宫宴席轮不着你去，凝玉就要离开明启，以后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出宫？”她大惊，“可皇宫戒备森严，何况嫔妃逃宫是大忌。”
“嫂嫂不用怕，凝玉只是想有个人陪我一起出去散散心，我们过了午时出宫，明日一早便回来。”
她想了想，反正今夜大家皆在寿康宫聚宴，谁还会注意到她？
何况她心情郁闷，穿过来大半年还未出宫好好看看这个时空，出去玩一趟也没什么不好。
“好，我陪你，只是我们如何出得了宫？”
凝玉嘿嘿笑道；“这个简单，凝玉还有一次出宫腰牌，三哥故意让凝玉留着，就是想让凝玉与宋墨修做最后的道别，届时我们出宫后便置换一身男子妆容，任谁也认不出你我。”
“那我们出宫便去找宋墨修那大傻叉么？”她倒是希望宋墨修这书呆子能早日开窍。
“不去不去。”凝玉一凛，微怒道；“凝玉再也不想去找他！弱水三千，本公主不取宋墨修这一瓢水，难道还会被渴死？”
“嗯，说的对，我们的凝玉公主又回来了。”她笑了笑，可心中还是为凝玉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