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月色隐没入云层后,白天炽热的温度降下来,风中带着沙子暴晒后的味道。
廊檐下的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各种黑乎乎的影子也随之闪动,显得有些恐怖和沉重。
唐姑娘缩在柔软温暖的被子里,很温暖,很舒适,她也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眼睛瞪的大大的,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出神。
她有些失落绝望,忠勇侯今天打了徐留白,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这是对自己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他是不是也因为采花狂魔的事而看不起自己?那样的话,自己又是求苏和郡主,又是求睿亲王妃,又是求罗大人的,这么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一通忙活是不是很可笑?
缓缓地,一缕淡淡的鱼肚白映在窗纸上,黎明来了,这一天过去了,真是好漫长的一天。
唐姑娘叹息了一声,算了,她不会奢望忠勇侯了。自己一个人过也很好的,这边的女子是可以出来做事的。也许,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碰到一个真心喜欢自己、不在乎自己过去的那个人。
想通了,顿时困意上头,闭上眼睛,就陷入一片漆黑的梦乡中。
西北边境的夏天,夜特别短,很快天就亮了。
苏柒柒越来越嗜睡,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起床。
吃完了早饭,春梅禀报道:“唐大人、唐夫人和唐姑娘求见王爷和王妃。”
苏柒柒算了算路程,道:“唐大人和唐夫人这是连夜赶来的呀。”
春荷紧接着进来,道:“徐大人、徐夫人和徐芳容小姐求见王爷和王妃。”
龙天翊可不善于处理这些有女人掺合的纷争,对苏柒柒道:“让两家当面锣对面鼓的说说吧,也请萧长风过来,当面对质一下当时都情况。”
苏柒柒哭笑不得,“两个知州一个守将,封地上的三大巨头打官司,真是热闹。”
龙天翊白了她一眼,“本王怎么感觉你在幸灾乐祸?”
苏柒柒干笑道:“没有没有,我是那样的人吗?”
龙天翊给了她一个‘你就是这样的人’的表情。
苏柒柒扯了他一把,“走吧,换衣裳去。”
毕竟是去充当法官的,两人换了比较庄重的衣裳。
大厅里,唐家和徐家分左右而坐,都面色凝重,仿佛两个敌对的阵营,下一刻就要厮打起来一般。
龙天翊和苏柒柒在众人的行礼声中,走到主位上坐下。
龙天翊沉声道:“免礼入座吧。”
众人跪着不动,没有起来的意思。
唐大人怒瞪了徐大人一眼,就对龙天翊开口了:“王爷……”
“王爷!”徐大人马上打断了他的话,往前膝行了两步,羞愧地道:“王爷,下官有罪!下官教子无方,不孝子徐留白冒犯了唐姑娘和忠勇侯。在此给唐大人一家赔罪!”
说完,给唐大人拱手作揖,“唐大人,对不住了!是徐某教子无方,徐某在这里给你和唐姑娘赔罪了,还请唐大人一家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唐大人见鬼似的瞪大了眼睛,胡子都抖了,刚才还一句话也不说,用眼神杀他,怎么现在换了个人儿似的给他赔上礼了?难道刚才是他看错了?
唐夫人扯了他一下。
他立刻回神,冷哼一声,道:“你儿子败坏我女儿的名声,还死乞白赖的纠缠于她,简直就是要她的命。就这么一句赔礼就算了?”
徐夫人拿着帕子按着眼角,嘤嘤哭泣起来,“唐大人,事情已经如此,我儿子腿也断了,脸被打肿,头还伤了。我们当着王爷王妃的面儿也给你们赔礼了,你们还要如何呢?”
徐芳容也拿着帕子哭:“哥哥的腿虽然接上了,但大夫说很难说能不能恢复如常。他的脸肿的不能看,还总是头晕呕吐,大夫说头被打坏了。哥哥也知道错了,十分后悔。唐姐姐,您就原谅他这一次,他已经受到教训了。”
徐大人也红了眼眶,“小儿还非要亲自来给唐小姐赔罪,请唐大人唐夫人随便怎么处理。可他真动不了啊,一睁眼就恶心呕吐。唐大人说要如何处置那逆子解恨,我回去就如何罚他!”
唐大人一噎,是啊,能怎么样呢?难道要将徐留白弄死?弄死他,女儿的名声也已经被他败坏了。
他是来打官司的,只想着针锋相对,没有想到,现在姓徐的老匹夫搞这么一套,倒是显得他们夫妇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苏柒柒也挺堵心的,徐家这是一家子白莲花啊!
唐夫人气的手像得了帕金森似的直哆嗦,“难道他那样败坏我女儿的名声,害了她一辈子就这么算了吗?”
徐夫人眸光一闪,抽噎道:“唐夫人您看,让我那不孝子负责如何?本来我们家也是诚心想与您家做这门亲的。我保证,唐姑娘过门儿以后,我一定拿她当亲闺女看待,好好的待她。”
徐大人也保证道:“我也是,把唐姑娘当亲闺女待。”
徐芳容一脸真诚地道:“我与唐姑娘本来就是好朋友好姐妹,她成了我嫂子,我会待她更好。”
唐姑娘的脸气得青白交加,咬牙道:“白日做梦!我就是绞了头发做姑子,也不会嫁给徐留白那个好色的纨绔!”
唐夫人也颤抖着声音道:“休想!”
徐大人为难地看向唐大人,道:“唐大人,小儿对唐姑娘的伤害已经成了定局,覆水难收。现在唯一弥补的办法就是娶了唐姑娘,为她负责一辈子。唐姑娘的岁数也不小了,不能再耽误了。”
唐大人冷声道:“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将女儿嫁给徐留白!”
徐大人无可奈何地道:“那唐大人想如何?我儿已经半死不活,难道想让他偿命不成?”
唐大人已经冷静下来,心里有了对策,对着龙天翊抱拳道:“王爷,请王爷为下官做主。”
看了半天戏的龙天翊心道,终于轮到本王了,微微坐直了身子,道:“唐大人请讲。”
唐大人道:“虽然徐留白受了伤,但那是他冒犯忠勇侯,被忠勇侯教训的,与小女无关,不能作为他伤害小女的惩罚!”
徐夫人哭道:“那你想怎么样啊?我那可怜的儿子,难道要偿命吗?”
徐芳容也梨花带雨地道:“唐姐姐好好儿的,一根汗毛也没伤到。哥哥也是太喜欢她了,才学着草原男儿那样热情勇敢地追求所爱,怎么落得重伤在床的下场还不得原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