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从花窗透进,照在少年人的脸上;那束光线刺得眼皮发痒,几秒之后,他苏醒了过来。
推开窗户,才发现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梳洗毕,行出卧房,来到飞霄酒楼的大厅里。
大厅一角,封老伯两人正在享用早餐。
富丽堂皇的大厅设有一高台,台上有一说书人,他口若悬河,言语精炼,引得诸多听众拍手叫好。
王云仔细听了一会,发现对方讲述的故事正是剑宗考验赛;不过他添加了许多莫须有的桥段,令奇特的考验变得惊心动魄了起来。
王云一笑,在他的故事里,自己还是主角呢。
穿过广阔大厅,来到食桌旁先问候两位长辈,然后才坐下享用酒楼特制的风味早餐。
“小恩人,他在说你呢”,封老伯低笑道。
王云也笑,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可在别人的故事里,却成了女友无数,无所不能的无敌天才,道:“他说的很多事情,都不可信”。
正谈笑间,忽然传来说书人的一句话:
“嘿,话说这王小侠护送众女友至剑林塔,另外三个女友都含泪给他道谢,并发誓要爱他一辈子。可唯独王小侠最喜欢的那个兰儿美女,只是微笑,什么感谢的话都没有说,转身就跑进剑林塔了。你们不知道啊,王小侠当时伤心的那个模样,真叫人心碎”。
说书人捶胸叹息了一会。
大厅里的许多听众都“义愤”了,有些人摇首道:“王小侠帮了她那么多忙,她最后成功了,居然不知道感恩。唉,这种女人要不得,要不得”。
“王小侠根骨低劣,这辈子已经注定成不了高手。这个孙婆娘就开始嫌弃他了,真是一条白眼狼”。
““独断追兵”那一段,真是让老夫感慨啊,王小侠出生入死帮了她那么多忙,愣是让她这个废物灵者,晋为了亲传弟子。这些恩情,这丫头居然全忘了”。
大厅里怨声载道,有一个听众更是伤心道:“王小侠忘了她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妾身在春居阁等你”。
听见此缠绵悱恻语调,饮水的王云差点“呛死”。
封老伯与齐严都乐了,笑了许久。
封老伯也好奇道:“兰儿为什么不说声谢谢呢?”
女子一身书香,知书达理,颇有礼貌,绝不可能是忘恩的白眼狼。然而,她为什么一句谢谢都不说呢?
王云一脸无所谓,耸肩道:“我怎么知道”。
食毕。
齐严结清这些天的食宿费,共计十一枚红玉。
封老伯“惭愧”道谢:“又让恩人破费了”。
......
龙翼城,为了方便管理,“天龙联盟”早已规定过:无特殊情况,城市居民不得在城中御空飞行。
封老伯三人便行至城外,再乘云飞去。
盘坐云端,饮酒修炼。
修炼累了,或躺在柔软云团里做梦,或舒展双臂吹风,或俯瞰锦绣河山,大地上的人影模糊不清,田中的耕牛好似蚂蚁般渺小......
斗转星移,白昼已成黑夜。
悠悠云朵飘浮在一个乡村上空,这里已经远离中灵陆,属于西灵陆的地域了。
山野间分布有数十户农家小院,隐约可闻零落的狗叫与蛙鸣。
青烟袅袅升起,山乡悠然。
“你们觉得这里怎么样?”
“空气清净,风景也合我意”,封老伯抚须笑道。
白云降落林间,王云两人跃至地面。
“这些钱你们拿去用”,齐严取出一袋金币,递给封老伯,又给了十枚蓝玉、十枚红玉。
封老伯“惭愧”收下。
齐严告诫王云:“我把寒冰剑留在你这里,不到紧要关头,不要随便拿出来使用”。
王云谨记。
又对封老伯笑道:“小家伙年轻不懂事,如果有做错事的地方,还要劳烦你给他指出来”。
“小恩人已经做得很好了”。
“事情办完后,我会尽快回来接你们”。
“大概多久办完要紧事?”封老伯笑问。
“三个月吧”,除了争抢许懿,齐严还得与龙逝筹措开派事宜。
王云笑问道:“老师,再过不久,三年就结束了,你会送我回归家乡吗?”
齐严笑道:“如果你还愿意跟我修行的话,我也愿意再教你三年”。
“弟子愿意”。
齐严便伸手于王云胸膛上描绘了一幅图纹,笑道:“这幅道图能够遮掩灵力气息,禁绝外人感应自身的修为。你是风凛的有缘人,在世间闯荡,还是低调点好”。
王云谨记。
“恩人保重”。
“老师小心一点”。
交嘱完毕,齐严乘云飞去。
......
山林里,封老伯将钱币分成两份,一份交给王云保管,另一份留在自己身上。
轻嗅一口山间清气,精神畅快了许多。
牧童坐在牛背上吹笛,悠悠笛声随风飘荡;农人扛着挖锄,唱着山歌,悠然漫步于回家的小路上。
封老伯两人与农人相遇,作礼问好。
农人放下锄头,与路人谈笑:“听你们的口音,是从外地来的?”
“对,我们来北山赏湖,不巧天黑了,想在村里借宿”。
“北山?”
农人疑惑,忽悟道:“那不叫北山,叫摆山。摆山离这里还有十多公里,你们是不是迷路了?”
封老伯含笑称是。
农人便引领两人进入村庄,村口有棵大树,树下拴着一条大黑狗,十分雄壮,老远就对封老伯两个生人恶吼。
农人笑道:“这是孙长生养的黑狗,看着凶,其实它胆子小得很”。
封老伯不信。
农人便捡起一块石头,佯装打狗,谁知这黑狗立刻就夹着尾巴,躲到树后了。
三人大笑。
“李富贵,你又欺负我家小黑”,一个孩童站在石板上,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农人。
农人笑骂道:“小娃娃好不懂礼貌,小心我打你屁股”。
“你打我屁股,我就告诉娘”,孩童老气横秋的哼道。
近处有一房舍,里面有个妇女恼声道:“李富贵,你又逗我儿子!”
妇女过来把孩子抱在怀中,对他似有些鄙夷,又看见封老伯两人,吃惊道:“你们是他亲戚?”
“我们迷路了,想在这里借宿”。
妇女好心道:“我带你们去见村长,这李富贵是个无赖,你们外地人别被他骗了”。
李富贵脸红争道:“我才不是无赖,你诬赖好人”。
妇女道:“我带你们去见村长吧,你们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我说了也没用”。
跟妇女前去。
......
小村深处,有一大户人家,门外灯笼悬挂,较为亮堂。
妇女敲门喊道:“村长,村长,有外人借宿”。
一个老翁打开大门。
妇女笑道:“村长,他们迷路了,想在我们村里借宿”。
白头翁闭眼感应两人,发现封老伯是“二品灵士”,王云是普通凡人,没有什么威胁。
白头翁放下心来,睁开眼眸,挥手让妇女自行离去,道:“进来吧”。
封老伯两人规矩进门。
庭院清雅,几株小花在角落盛开,淡香飘散,令人神怡。
庭院前方是正厅,厅里灯火明亮,可以清楚看见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幽幽琴声从偏房里传出,琴音清悠,旋律优美,弹琴者必是优雅之辈。
老翁姓赵名山,九十高龄,是本村唯一的修炼者,为六品灵士。
赵山领客进入正厅,吩咐家人多做些饭,整理一间客房。
叙礼毕。
“赵老哥,刚才我遇见一个姓李的小伙子,听说是无赖?”封老伯笑问。
赵山道:“你说的是李三娃,他爹娘死得早,又游手好闲,常常在村里偷东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正欢。王云久坐无聊,起身在庭院里闲步。
仰望夜空,轻嗅花香,聆听琴曲。听了一曲,琴声已断。
偏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妆容清美的女子莲步微移,行至院中。
王云连忙行礼:“姐姐好”。
女子笑道:“来客人了啊。我叫赵池,你叫什么?”
“我叫王云”。
女子头戴簪花,身穿彩裙,悄声笑道:“我要出去一会,别对我爷爷说啊”。
王云含笑点头。女子出门离去。
开饭了,赵山请两位客人入席。
桌旁除了老翁外,还有一个婆婆和一个少年。
赵山看了一圈,询问道:“池儿怎么没来?”
赵少年撇嘴回道:“姐肯定又去约会了”。
赵山微怒,赵婆婆也叹息。
封老伯问:“怎么了?”
赵婆婆苦恼道:“我孙女喜欢上了王家那娃,经常出去耍,很晚才回来,万一遇见坏人......”
赵少年冷笑道:“最主要的原因,还不是因为我姐的男朋友是个痞子”。
“痞子?那她为什么要和他交朋友?”
赵少年瞟了王云一眼,懒得回答这毫无水准的问题。
赵山招呼大家吃饭,此事也就暂时搁在了一旁。
食毕,赵少年领封老伯两人洗漱,然后安排在客房里歇息。
恬淡睡至凌晨,赵池仍未回来,安静的庭院响起一道脚步声。
赵少年在卧房呼问:“爷爷,你干什么去?”
赵山忧心叹道:“池儿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我去接她”。
赵山是六品灵士,经常出去接他的孙女。
赵少年习以为常,关切喊道:“爷爷小心点”。
赵山应了声,急冲冲地出了门,小院又恢复了恬静。
过了好久,昏暗的天空泛起白光,鸡鸣三声,天亮了。
今夜,女子终究没有回来;而夜半离去的赵山,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