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接到自己手下传来的消息时,还在为自己这一次的巧妙部署而洋洋自得。
下午的现实就狠狠给了他一耳光,振聋发聩。
原因无他,这一次的行动不仅没有成功栽赃三皇子,还把那一大笔赃款给弄丢了。
老天爷啊!一想到这个事情,大皇子就感觉自己的呼吸不太畅快。
“曾庆人呢?”他双目泛红的看着面前跪着的人问。
那负责接收信息的人抖了一抖,“曾庆发现钱财被劫,一时无法遭受住这突发情况投了河,不知去向了。”
“找,给我把钱和人都找出来.~” 大皇子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手下苦着一张脸,他就是顶个班,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段来这么糟糕的消息阿!
手下退了下去,传递信息去了。
大皇子下首坐着的一位幕僚脸色阴沉,“难道我们的谋划已经被三皇子知晓了?才提前派人来劫船?”
“不可能,若是三弟知道了,按照他的脾性,早就给我添堵了。哪能像现在这么太平。”到底是一起在宫里长大的,大皇子自认对这两个弟弟很是了解。
得罪了二皇子,那是真刀真枪的打上门来,玩的就是刺激。
得罪了三皇子,他手下必然处处被人使绊子,忙着到处救火。玩的就是一个心跳。
难道他的三弟在他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大了这么多,已经学会隐忍和退让了?这不可能!
在大皇子挠破脑袋猜测着究竟是谁得知了他的意图,劫走那批赃款时,三皇子也接到了消息。
他的手下飞鸽传书说曾庆乘坐货船上有人丢失大批金银珠宝,趁乱投河自寻短见,虽然与事实有些差异, 但还是让三皇子十分鄙夷。
不知道这个曾庆何德何能,居然不用任何人提拔,就能被皇帝亲自许了西芦县来当县令。
后来亲自去查看的侍卫回来,才发现此事背后另有隐情。
当他听到那一大笔钱不见了的时候,三皇子突然想通了所有的问题,冷冷一笑,“我说这几天老大总时不时偷看我,原来我竟是小看了他。”
“大皇子这一招,若是真让他把局做成了,三皇子可是有口难辩阿!”
三皇子听到幕僚的话,胸中也早已是怒火翻涌。
他不明白父皇为何明知道曾庆现在已经是大皇子的人了,还要把他任命成自己封地的县令。
难道父皇早已决定将皇位传给大哥,只是把他们几兄弟当成了大哥的磨刀石来用?
三皇子越想越气,从墙上取下一条马鞭,转动了案台上的机关,往地下囚牢走去。
幕僚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投靠三皇子是对是错,只是如今,一家老小都捏在三皇子的手上,也只有跟着三皇子一条路走到黑了。
可没等两人生气也好,怨恨也好,维持多久,第二封情报在十天以后又到达了。
看着关于曾庆死而复生,带着二十几个救命恩人竟然把整个西芦县都拿捏住了。
大皇子气的把自己最喜欢的那套茶具都给砸了,就这样还不能消气。
这个曾庆肯定有问题,不然怎么会甩开了自己的人手,还从河里死里逃生。
那二十几个武功高强的人从何而来,难道是曾庆背叛了自己,与老二或者老三联手了不成?
“去,让他们敢去西芦县查明那批货物的下落,还有那个曾庆的向上人头也给我带回来。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居然敢反咬我一口,我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大皇子暴怒的声音在花厅中回响,一群幕僚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出大气。
最后还是那位年老的幕僚,顶着大皇子的怒吼出声劝道,“这么大一笔钱财被劫,大皇子生气无可厚非。只是眼下还要仔细分析分析那曾庆的情况,大皇子切莫冲动行事。
我们本就借着曾庆的手想要构陷三皇子,这说到底本身就是一个把柄。所倚重的也不过是湘王庶女的这桩婚事。
再加上曾庆对这桩婚事本就十分抗拒,如今反而成了他背叛大皇子的最大原因。
如今也不知道这曾庆,究竟是攀上了哪位皇子,竟然如此底气十足,敢公然在西芦县现身,还一副没有事情发生的样子,这本身就值得我们将这件事情看重几分。”
大皇子虽然没有过人的智慧,但他有一个优点就是听劝。
与二皇子的莽直,三皇子的偏执不同。
他从小就特别听母后的话,母后去世后让他听从舅父和先生的指导,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做个受大家欢迎的大皇子。
他也从未违背过。
长大以后,舅父为他寻了众多幕僚为他出谋划策,助他规划封地,才让他成为了三个皇子中,最受父皇喜爱的那一个。
这么多年来违背他心意,让他发脾气的事情不少,他也早就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听了老幕僚的话,大皇子坐在座位上猛灌了三杯茶,深吸了几口气,才终于把心中那股要杀人的冲动给压抑了下去。
“众位认为这20多人是谁的手笔?”大皇子的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文尔雅。
幕僚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大皇子不如继续派人调查,但是莫要打草惊蛇了。在摸清那曾庆背后究竟是谁之前,我们都不能妄动干戈。
他们既然能提前一步劫走这些银钱,想来手里也拿捏了不少东西,不然万万是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
想必那曾庆也与背后之人谈了条件,老夫猜无非也就是保护他的家人之类的,也就是说我们双方都是投鼠忌器。
倒不如先摸清对方的底细,才能一击必中。”
老幕僚的话一出口,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大皇子此时整个脑袋也清明了起来,再没了刚才被怒火冲昏头的架势。
“让人飞鸽传书,看紧了曾庆那一家人,还有那个未婚妻一家,可不能再失去了这唯一的掣肘了。”
老幕僚摸着自己的胡须,欣慰的点点头。“大皇子英明。”
三皇子那边的情况也如同凤凰子差不多,他同样对于那个敢在大皇子手里截胡的人十分的有兴趣。
西芦县本就是他的封地,想要往那里安插人对他来说就再容易不过了。
两位皇子的行动自然没有瞒过上面那位和二皇子。
知道那些人都往西芦县去,二皇子不知所以然的也派了人过去。
打探消息加看热闹。
空旷的宫殿中,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坐在龙椅上,身边侍立的是从他还是个皇子时就跟着他的太监总管乌公公。
“都往西芦县去了?”皇帝威严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乌公公一张满是褶皱的脸上写满了恭敬,“三位皇子的人都去了。”
皇帝冷笑了一声,“大皇子贪污的证据都查实了?”
乌公公这次没开口,但是皇帝确实明白,大皇子贪污的事情罪证确凿了。
不然依着乌公公往日里的行事作风,总要为大皇子美言上几句。
无他,大皇子曾经是他最看重的儿子,也是曾经他心里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可是随着儿子越来越长大。心思就没有原本那么单纯了。
在国舅的怂恿下,渐渐与他离了心,更加开始结党营私, 不分是非。
他这才开始关注起其他皇子来,谁知道这一关注,皇帝就更闹心了。
老大老二老三都是些什么糟心玩意儿。
就连7岁的老四,这么小都已经学会虐打宫人了。
虽然他不是个好皇帝,但他还是希望有一个靠谱的接班人。
“好阿!老大真是好样的。贪污赈灾款,还嫁祸给自己的弟弟,他怎么这么能耐?”
乌公公继续沉默,这话皇帝可以说,他却不能接。
“知道救了曾庆的是谁的人吗?”皇帝见老搭档不说话,知道他是不敢开口说大皇子的是非的,叹了口气问道。
乌公公这次有反应了,“听我们的人形容,那些人都戴着面具,那面具的样式似乎是五皇子的人。”
皇帝瞥了乌公公一眼,“什么五皇子的人,他一个一岁的小娃娃,底下能有什么人手,你不如直接说那些是顾家女娃娃的人。”
乌公公尴尬的笑了笑,“皇上圣明。”
“也不知道小五如今如何了。”皇帝叹了口气,“当时答应她让顾家女娃娃带小五离开,试想着他们能在封地上一辈子丰衣足食,不要再搅到京都的这浑水里了。
没想到这顾家女娃娃远比我想的要出色的多,只是不知道小五在她心中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我这个做父亲的别无他求,只希望小五能够如同个一个普通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长大。
希望这个顾家丫头,不要将我们上一代的仇恨强加到小五身上才好。”
“皇上若是担心,不如让人去看看五皇子?”乌公公小心的试探道。
皇帝摇摇头,“只有我对小五无情,小五在她那里才是一个纯粹的孩子。”
“皇上一副慈父心肠,等五皇子长大了,自然会明白的。”
乌公公顺着皇帝的话说,只有他这个近身伺候的人,才懂得皇帝对继后的执念有多深。
“若是那姓顾的丫头,真能与他们三个斗个旗鼓相当,倒也不是不能给小五一个机会。”
皇帝闭上眼,似乎有些疲惫。
乌公公有些吃惊,“皇上这不妥啊。若是那顾姑娘只是打着五皇子的旗号,将来挟天子以令诸侯岂不是牝鸡司晨?”
皇帝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小屋子,也只有你敢跟朕说这样的实话了。”
乌公公这才惊觉刚才自己嘴里秃噜出来了什么话,吓的一声冷汗。
还好皇帝并不在意且觉得十分开心。
“是老奴逾越了,只是皇上这决定太过草率。奴只怕会让那顾家的钻了对空子,那顾将军本就是里过的旧臣,这顾家的小姐怕是对景朝也没有多少归属之心。”
看到伺候了自己一辈子太监总管一脸的苦大仇深,皇帝忍不住笑了几声。
“这天下,顾家丫头要是有本事压的过老大老二老三,送她又何妨?她是欢颜最喜欢的妹妹。我曾说过的,欢颜若是喜欢朕的江山,拿去就是。”
乌公公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皇帝疯了,他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
送给继后江山这个话,乌公公不是没有听过,他听皇帝对继后说过无数次要用江山换欢颜,他以为皇帝是说说而已。
没想到皇帝疯起来那么可怕,他是真的想送阿!
想想当时,继后是如何回答的。
哦,对!继后总是说,“滚,我不需要你的江山,我想要你的命。”
原来不是皇帝没给,是人家没要。
既然当初没要,为什么又要自己的儿子来争夺皇位呢?
饶是乌公公那转了八百圈的脑袋,也没明白皇帝和继后在搞啥。
更可怕的是,皇帝为了继后,竟然想把整个国家送给情敌的妹妹。
这脑子没有八百年的大病,是绝对不能产生这么奇葩的想法的。
“皇上三思阿!总不能让景朝的传承断在皇上的手中,这将来要如何对列祖列宗交代呀?”
乌公公话一出口,就看到皇帝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怎么你不同意我的决定?”
乌公公连忙摇头,“奴才那里有资格说同意不同意的,只是皇上乃一国之君,牵一发而动全身,做什么都要思量个妥帖的法子才好。”
“哼,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如今朝堂上有许多官员,都早早的被老大老二老三给拉了。真正忠心于朕且一心为景朝社稷的,确实没有多少了。”皇帝黯然的叹了口气。
皇子成年了就是如此,对权势利益的追逐,对皇位的渴望会逐渐迷失他们的本性。
乌公公松了一口气,见皇帝没有真的怪罪才真正放下心来,精神一松懈,才发现背脊上已经冒了一层冷汗,如今正湿哒哒的粘在背上。
“皇上无需太过忧心,他们也是与几位皇子有几分投缘,平日里才走的近了一些。他们总还是皇上的臣子,在是非面前定然能摆正自己的态度的。”
乌公公再次弯下了腰,默默为那些站了队的大人们默哀一下,这是上了皇帝的小本本了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