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安昨日可不是信口胡说。
她前世去农家乐游玩的时候,亲眼看过人家种蘑菇,养蛋鸡。
因为养地龙的池子实在太密集恐怖,让她难受了很久,她也记得格外清楚。
种蘑菇最是简单,先种适合新鲜炒菜的蘑菇。
最好是长开了,孢子落在附近的土。
挖回家,放进木箱子,保证温度,时常浇水。
不需要阳光,蘑菇就能长出来。
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但冬日青菜太难得。
有个鲜蘑菇炒肉也是好的,肯定不缺买家。
再说地龙喂鸡,田野山间挖了地龙回来。
用石头砌一道空心墙,墙壁下留几个活动的口子。
续上枯树叶,黑土,马粪,搅拌充分。
投进去地龙,用不上一个月,地龙就能填满石头墙。
石墙下的口子打开,地龙粪便清出来,又是最好的养花肥料。
地龙切碎,更是最好的鸡饲料。
这个时节孵化出来的小鸡,放到暖房子里。
喂地龙,青菜碎,一点儿粮食,就能长得极好。
半年下蛋期,正好卡在冬月到来年三月。
五个月的时间,家家户户的小鸡都在歇息。
这新鲜的鸡蛋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简大成越听越觉得,这事就好似给村里量身定做一般的财路。
无论是养蘑菇还是蛋鸡,都需要暖房子。
山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木头啊。
无论是建造房子,还是烧柴,都比山下便利太多了。
但这事,最好要先试验一下。
否则村人做不成,坏了情分,也容易打击简家在村里的威信。
于是,父女俩定下先养地龙!
二进院子的地基还没养好,倒是山货铺子的院子里先砌墙了一道空心石墙。
镇子口这里因为有茶馆,有来往的车马行人。
更有山货铺子和时刻都透着诱人香气的包子铺。
所以成了镇上孩子们最喜欢的玩耍之处。
怡安抱了一个肉包子,拿着一个大陶碗出现在铺子门口。
一边啃着流油的肉包子,一边给淘气小子们发布任务。
“我家要收地龙,无论什么样子,只要能装满一只海碗,就能在我家铺子换一个肉包子。
若是不要肉包子,也可以要烧饼或者糖酥饼。”
“当真?地龙可以换肉包子?”
淘气小子们简直要高兴疯了。
地龙这东西太常见了,田间地头儿简直一锹三四条,挖起来简直太容易了。
但也有一个小子问道,“不要肉包子,可以要铜钱吗?”
“行啊,一海碗给三文钱。”
怡安痛快点头,淘气小子们就一窝蜂似的跑了。
不等天黑,这群淘气小子端了大海碗来交差,顺利换走了十几个肉包子。
有人得了两个,有人得了一个,总之都是高高兴兴。
当晚,有妇人瞧着儿子嘴巴油汪汪。
以为偷吃了灶间的油渣儿,狠狠给了儿子的屁股两巴掌。
结果小子被打的嗷嗷叫,委屈的大嚷大叫。
“那是我挖地龙,换的肉包子!”
妇人当然不信,但儿子难得有底气的满炕打滚儿喊冤。
妇人被婆婆狠狠骂了两句。
第二日妇人就找到铺子,仔细问询。
听说当真可以用地龙换肉包子或者铜钱,回去之后就开始到处宣扬。
于是,挖地龙的队伍再次扩大。
除了淘气小子,又多了小姑娘,甚至是老头儿老妇人。
左右这活计也不需要跑多远,也不需要什么手艺,寻个地头儿开挖就行。
趁着空闲挖上半个时辰,就有一两个肉包子或者几文钱了。
短短三四天,简家的石墙就放了足够的地龙,紧接着又砌起了第二道。
怡安沾了一手的泥土,跑去前边铺子寻邹桓。
不等进门就听有人在说道,“邹大哥,简家待你不是如同亲子吗?
怎么连西瓜怎么种,都不肯告诉你。
简家还是防备你呢!
还有,你这个时候不是该练习骑射吗,怎么每次见你都在铺子里做伙计?
我真是替你可惜,大好的年华就这么浪费了。”
怡安忍不住大大翻了个白眼儿。
这般茶言茶语,又不遗余力挑拨邹桓同简家关系的。
除了李芳菲,没有旁人。
许是等了半晌,邹桓也不理睬。
李芳菲又改了套路,语气里添了几分委屈。
“邹大哥,我没有恶意,就是…
就是我娘死的早,府里大夫人把我扔到塞外这边。
名为陪伴爹爹,实际就是自生自灭。
我一个小姑娘,在空荡荡的宅子里长大,很是羡慕人家有兄长疼爱保护。
当初第一次见你,你又是李叔叔的弟子。
我就觉得亲近,想着把你当哥哥一样多好。
许是我这份心思太着急了,让你误会了。
我…我真没有恶意,就是想偶尔看看你。
一起说说话,想着我也是有兄长疼爱的…”
屋里,邹桓扫了一眼后门口,那里偷偷露出的鞋尖和鞋尖上的小绒球。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再扭头望向李芳菲就有些不耐烦。
“小姐言重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子。
当不得小姐如此看重,简直是折煞了。
而且我有妹妹,一辈子只想对我妹妹好,不需要再认一个。
另外,男女七岁不同席。
小姐出身富贵,想必知道这规矩吧。
以后小姐还是不要提什么亲近俩字,容易坏了小姐的名声!
我是不知道小姐出身什么府邸,但总有人知道。
万一传扬出去,小姐怕是要后悔。”
李芳菲被他怼的脸色红中带黑。
这是被指着鼻子说不要脸了!
不是说雪中送炭,让人最是难忘和感激吗?
怎么到了她这里就不好使了?
他如今不过是个乡野小子,甚至再被搜寻追杀之中,流落在农家躲藏活命。
她屈尊降贵,关心他,结交他,他难道不该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然后两人青梅竹马,情深义重。
最后他翻身的时候,她也跟着一步登天吗…
邹桓直接合上账册,开始撵人。
“小姐可有中意的皮毛或者山货,若是没有,我先关门了。”
李芳菲心里气得爆炸,却低头用帕子抹了一下眼角。
她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平添几分委屈可怜。
“邹大哥,我是真心觉得同你投缘。
没想到,你反倒误会了。
我不求邹大哥明白我的真心,但也请邹大哥不要把我想的太坏。
哪怕把我当做一个普通的朋友,或者李叔叔的侄女也好。”
邹桓不说话,任凭她一个人演戏。
她反倒以为邹桓是心软了,轻轻抽泣几声,见好就收。
“我回去了,邹大哥忙着吧。
但李叔叔当真是个很有本事的,邹大哥一定不要错过机会,多同李叔叔学学。
不管旁人说什么,但我就是相信。
邹大哥以后一定是顶天立地,前程无量的好男儿。”
留下最后一碗“心灵鸡汤”,李芳菲终于带了丫鬟走了。
邹桓立刻拿起笤帚,把她站过的地方扫了扫。
末了冲着后门喊道,“还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