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华臣府上上下下,张灯结彩,宾朋满座,为“阿哥”举行的庆生宴,正在隆重热烈的进行当中。“阿哥”本不想如此高调,无奈被华臣给“架”了上去,让他坐到了原本不可能属于一个“衙卫头领”所能坐和应该坐的位置上:就坐在华臣身边!华臣亲自为他斟酒,并且向堂下所有来赴宴的“华氏亲族”的“下人们”———今天的座上“贵客”,热情致辞,说道:“吾之爱才,如人于沙碛慕水一斛;如人之于严冬厚裘一袭;如人之于久饥粟米一粒。今吾之属下,幸有良才,文治武功,无不风采卓然!今日正逢阿哥寿辰,吾为主,卿为客,且以美酒佳肴、酣歌畅饮为贺,祝阿哥祝寿如日月,康健如健牛!来来来,大家一起举杯,饮胜!”“饮胜!”“谢大人!”“同喜同贺!”……喝着喝着,华臣首先喝大了,率先退场,留下“阿哥”陪众人,继续欢乐。众人正吃喝热闹,不甚欢喜之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喝大的人们,在没有华臣在场的前提下,开始彻底放开了,各出洋相。酒品好坏,就在这时,全都显露出来了。尤其是,今天的宾客,多是些体力农夫,性格粗鄙,缺少礼数和学识。到了后面大家一一上前,去给主家和今天的主角“阿哥”敬酒的环节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你?‘阿哥’?哈哈哈哈哈……你系宾个,旁人不知,吾却识得!”举着酒杯,摇摇晃晃混到“阿哥”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已经乔装打扮得,完全和之前的自己“判若两人”的原“华氏宗祠”的守臣。做为“送餐”的一员,他混了进来,并且很快从后堂跑去前厅,混进了酒局。当他酒足饭饱,人也尽兴之后,也就随着大流,跑来凑近看看,今天这位“主角”,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想要攀附求职的动机,此时就算是喝大了,倒还没有全忘。等他一靠近,王丹的身形、相貌,虽然也已经穿得和华府内衙卫们的制服没什么两样,可是他那张脸,还是让守臣一眼就认了出来。于是,心中大喜过望,守臣于是开始了“他的表演”:“‘阿哥’!你可识得吾啊?啊?”守臣一脸酒气,喷到“阿哥”一脸一身,王丹虽然也貌似早已喝大难撑,但他细头抬眼仔细辩认之后,立即酒醒了一半!稍微思索了片刻,电石火光的速度,王丹已想到了对策,于是就“顺水推舟”地起身拥了上去。两人看似亲密无间、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的互相紧紧拥扶在了一起;实际上,当两人的嘴巴正贴着对方脸颊的时候,嘴里都快速嘟出了最简洁的第一次“言语”交锋:“你系逃犯王丹!”“你系渎职守臣!”两人一脸表面上的更加和睦,手里却已经给对方肘下抵上了一柄利刃,没入松散的衣衫布料之内,深陷其中,隐藏着,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在外人看来,这两位真是亲密地“难分难舍”!“好耐莫见,你家夫人还好哇?”“都好都好,你家仔仔呢?也都快高长大了哇?”……就这样,两人表面“欢乐无比”,“扯着闲话”,脚下、手上却全是各自使足了劲儿地“角力”。很快,他们的“暗战”分出了“高下”:王丹成功地把守臣“请”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躲开众人,私聊。“你意如何?若吾讲出你之真正身份,恐怕今日在场所有华氏宗亲,都吾会放过你哋!”守臣捏着自己被
拧痛了手腕,嘴上还逞着强。“吾倒想问,你意如何?当小民,滋味不错吧?你估下,吾会唔会俾你个机会,同外人讲清楚:‘吾究竟系宾个’!”“都系华氏族人,顶解你要害吾至如此境地?”守臣依然不平,坚持质问。“吾乃华氏外戚,仲算不得完全‘华氏’族中之人。只可惜,当今之宋,华氏虽强,桓氏更胜!吾只不过为着一个‘钱’字奔波,管他‘宾个’同‘宾个’有咩关系?收钱做嘢,吾一世如此,轮唔到你来教吾顶立于世!”王丹的说法,并无差错。虽然他也曾想过,成为某族中的一员,过上“体制内”有安全保障的舒心日子,可是他越是
这样去想,就越离这样的日子越远。辛苦一世,最后的结论,反倒还比不过自己的儿子,敢作敢当,能闯荡出一番新天地来,而自己,只不过会一套“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简单生活,聊过一生罢了。“你沿自由,重信义,顶解要破吾之生计?原本,吾亦有大志,谂着可以系华氏当权之余,展经世之才,现如今,就因为你之家人,尤其系果果‘造父’之首———真正此人不能提,屡提之,吾牙欲啮其骨、吸其髓而后快!一世英明,眙人从未走眼,却毁于此小子之手!吾恨!恨哪!”守臣真是气极了,把自己的牙当场都要呲出来给王丹看,来表达有多愤怒了。可是他越愤怒,王丹就越高兴:这简直就是在间接地夸赞儿子的英明神勇啊!王丹笑着说道:“你道‘造父’之首,又系宾个?”守臣瞪大了双眼,问道:“宾个?”“哈哈,佢就系郯国赫赫有名哋召将军,平安伯!”说到这里时,王丹顿了一下,没有接着把后面的“系吾之仔”这个事实也一并告诉给他。不是不想说,只是觉得,这个守臣,不配知道这件事。“郯国将军,难怪!造父哋户籍上,尽数都系写明,佢哋就系从郯国迁移而来,吾只知佢哋系因为逃难才来到宋国谋生,却不知原来都系兵士,系一场‘战争’!系吾,轻敌啦!唉!”守臣这才知道,打败他的,并不是“平头老百姓”,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真正的“军队”,之前的那种挫败感,似乎又有些缓过劲儿来了。
复空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