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钟露欲相催,
四气推迁往复回。
帐里残灯才去焰,
炉中香气尽成灰。
渐看春逼芙蓉枕,
顿觉寒销竹叶杯。
守岁家家应未卧,
相思那得梦魂来。
读完孟浩然这首诗,朋友们可能明白,今天讲的是一个关于除夕或者是过年的故事。
今年年底,早就约好了在二哥乡下家里过。因为我们三兄弟,只有二哥夫妻经常住在家里,房子里有更多烟火气,也更方便。
腊月三十,我和儿子便早早来到了桃江县修山镇八都村野泥冲二哥的老家。二哥二嫂正在忙着杀鸡、剥冬笋什么的。见我们到了,便如待远客一般,二哥往火炉里添柴,二嫂端上了热腾腾的芝麻豆子茶。一会儿,盛满瓜子、花生,红薯片片,山枣皮等各类小吃的果盘也端到了面前。二哥的儿子媳妇都在长沙工作,孙子也在长沙读幼儿园,平时各忙各的,也是聚少离多,所以今天也是一家人难得的相聚。侄儿和我虽然年岁相差较大,但我们关系一直挺好,无所不谈。坐在火炉边,我们一边抽烟,一边聊些工作和生活上的事,品味人生之不易。
中午十二点刚过,堂屋里大圆桌上便摆满了一桌丰盛的菜肴。鸡、肉、鱼、鸭自是不必说,鸡是自家养的土鸡,鱼是刚从水塘里捞起来的。还有羊肉,牛肚,腊猪肉,腊牛肉,腊腰舌等等,有的甚至认不全。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腊肉冬笋和二嫂土里种的各种青菜。待到菜上齐了,二哥就像父亲当年一样,在桌上摆满酒杯,往酒杯里倒上一点点酒;每个饭碗里装上一点点饭,然后扯亮电灯,在门外点燃鞭炮。
我和二哥一起来到饭桌前,恭恭敬敬地站着,二哥口里念念有词:“娘老子,爷老子,还有嗲嗲(读dia,指爷爷,下同——笔者注)翁妈(指奶奶)老嗲老翁妈、老老嗲老老翁妈,各位祖宗,还有二叔,姐姐,建保(我们的一个堂弟)今年是2018年的大年三十了,请你们来呷餐冒菜饭,保佑儿孙健康平安。”二哥念了两遍,让我和儿子、侄子在饭桌前作揖,二哥依次将桌子上的筷子在主要的菜上点了点,点燃几张纸,放在桌子底下烧了。少顷,二哥将酒杯里的酒一一倒洒在地上,然后扯熄电灯。这个时候,年夜饭正式开始。才五岁的侄孙可可第一个举起一酒杯饮料有模有样地敬酒让年夜饭喜庆开吃。
酒桌上大家说些吉庆的话,说些对来年的祝福。吃完年夜饭,已近黄昏,因为喝了几杯酒,我和二哥都已有了几分醉意,侄儿侄媳一家吃完饭就开车到侄儿的岳父家去吃团圆饭去了。喝了一杯茶,二嫂提醒二哥,要到祖宗坟山去送亮。于是我带上儿子和二哥叫上在家的堂兄弟到对面山上给各位先人的坟山送亮。送完亮,才开始等待跨年夜。因为回家的人不多,加上都要守在自己家里,只好一家人打扑克迎接新的一年。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鞭炮声响起,二哥说,新年到了。打开堂屋门,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迎财神的鞭炮,一时间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彻乡村。2019年,就这样来了。
很多人说,现在的年味淡了。我想,过年,过的是一种心情;年饭吃的自然也是一种心情。所谓年味淡了,其实是感叹亲情淡了。这些年以来,物质生活得到极大的丰富,天天像过年一样吃得好,所以少了对吃的期待。现代人过年,期待的是一次心情的放松,一次亲情的恢复,一次倾诉甚至情绪的放纵。在二哥家过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聆听着鸟儿的鸣叫,心情从喧闹与繁杂中平静下来。走在暖暖的太阳下,感觉到岁月是如此的美好,仿佛一切都是新的。除了热爱生活之外,我们还有什么奢求呢?这,或许就是过年给我们最大的启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