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渡双手插在大衣口袋,姿态悠闲放松,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办公室里的目光齐刷刷转向他,江宴紧紧盯着那个来者不善的男人,从他身上感受到几分熟悉的气息。
他眯了眯眼,重新审视面前这个人。
注意到警惕审视的目光,沈渡也不介意,他仍然笑道:“你们刚刚说的,我不小心听到一半。”
王遵和他妈妈被这件事诡异的走向惊呆了,他妈妈都顾不上破口大骂了。
也许不是顾不上,是不敢。
江宴一个男人身上的压迫的气场已经够强大了,而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笑容满面的男人,冷酷的气息也毫不逊色。
办公室的空气在厮杀,在缠斗,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紧绷着,崩坏的那瞬间会无差别扫射所有人。
全部都在劫难逃。
“老师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江宴冷冷收回打量的视线,表情淡漠。
“哦?”沈渡目光在女孩和江宴身上滑过,好奇道,“她是我地学生,那这位,您是什么关系呢?”
姜之微看出他是明知故问。
从沈渡进门开口的刹那,张真就流露出一阵惊讶和茫然。
这个老师他记得。
有钱,礼貌,博学多才。
按理说说这种事情他是不会插手的,为什么突然—
身为校长,剑拔弩张、气氛焦灼的办公室,他有意缓和气氛:“那个,江总还有苏老师,我们先听听王同学妈妈怎么说。”
被转移注意力的众人这时才恍然想到刚刚怒气冲天的王遵妈妈此刻偃旗息鼓,一声不吭站在一旁。
被点到,她看看受了欺负的儿子,身为母亲的动力让她鼓起勇气,开口的时候声音却小了一半:“钱是小问题,主要我们家孩子受了心灵上的伤害。”
张振抢在任何一个男人开口前,问道:“那你想怎么做,姜同学这边可以配合。”
王遵妈妈思索片刻,直接指出:“首先要道歉!”
话音刚落,有道凉飕飕的视线扫过,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张振一脸期待看向沙发上的姜之微。
“我不道歉。”
女孩掷地有声,字正腔圆。
张振表情凝固,火气冲到脑壳,正欲发作,余光瞥见两个男人的视线,他默不作声熄了火。
沈渡无声之间笑了笑,侧头看到江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姜之微。
何羽左看看右看看,办公室很安静,没人说话。
亦或许,大家都在等最有话语权的人开口。
但男人没有开口。
她向前走了几步坐到沙发上,也就是姜之微身边,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轻柔:“老师知道你受了委屈…”
同一时间,一言不发坐在沙发另一角的王遵唰地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盯着何羽和姜之微。
被打的明明是他,怎么就她受了委屈?
王遵妈妈更是怒目圆睁,一听这话更生气了,也顾不上害怕了,大声道:“她受了委屈,她受什么委屈了?!明明我儿子—”
江宴目光放在姜之微身上,听到“受委屈”三个字我,他不动声色地勾勾唇角。
没想到这个老师这么向着她,在他看来,她是不允许自己受委屈的。
何羽打断王遵妈妈,表情严厉起来:“姜同学的性格我很清楚,不会动不动打人的,更何况,”
她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看姜之微和王尊的体型差异,
“没有监控仅凭口述的前提下很难让人信服姜同学把王遵同学打倒在地的说法。”
王遵妈妈急得跳脚,指着姜之微:“她自己都承认了!”
何羽平静地说:“承认并不代表是事实。”
顿了一下,她又道,“倒是王同学常常在背后说姜同学的坏话,言语侮辱也很伤人的。”
江宴表情变了变,他想点一支烟,可惜没带。
姜之微站起来,仿佛一切都跟自己无关,她重复之前的话:“我不会道歉的,如果你觉得他的心理创伤大于身体创伤,我不介意再补一脚。”
“你!!”
王遵妈妈气的发抖,幸好她没有心脏病。
她冷眼环顾一圈,包括那两个高大俊朗的男人,最后缓缓道:“钱我自己出,你们都可以走了,我跟谁也没关系。”
淡淡的一句撇清全部关系和莫须有的猜测,办公室里有老师在偷偷为这个女孩的胆大诧异,也有人偷偷去瞧男人的神色。
男人神色未变,姜之微转身冲着何羽:“谢谢老师。”
随后她就与江宴擦肩而过,一脸淡然地离开了办公室这个喧嚣之地。
当事人的离开,让办公室气氛又凝固起来,张振大手一挥:“好了好了,这个事就这样,王遵妈妈之后报个数给姜同学。”
随后他脸色挂起歉意的笑,朝江宴的方向:“让江总见笑了。”
王遵妈妈再不乐意也没有办法了,她气愤地带着儿子离开了,何羽也没拦,她知道她会回来的。
江宴离开办公室前,经过悠然倚在墙边的沈渡,沈渡笑着送人:“江总慢走不送。”
江宴深深地看他一眼,里面含着警告的成分。
而沈渡,视若无睹,回以挑衅的微笑。
一路上,张振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江宴一句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女孩那句坚定的
——“钱我自己出”。
他冷漠地想,最后不还是找他要?
可一连几天,他没有回浅水湾别墅区,姜之微也没找过他,甚至没有派人传过话。
问赫连在送她上学的路上,姜之微有没有说什么时,赫连一概都是摇头。
江宴微微蹙眉。
没有任何消息,那么她哪来的钱?
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张惹人厌的脸,正是那个宋璟。
难道她又去找那个宋璟了?
联想到这个可能性,江宴心里直冒火,他径直将燃了一半的烟摁灭在烟灰缸。
盯着那烟灰,他漆黑眼眸神色危险,波涛汹涌的情绪迅速席卷了风平浪静的表面。
“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收回视线,冷漠地直起身,在落地窗上,看到自己面无表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