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忍不住驻足,抬头看了一眼府邸门上的匾额,“顾西侯府”四个大字早已历经几十年风雨。
若非情势所逼,她也不想让这四个字蒙羞,虽然很不喜欢父亲对待小娘那般,这么多年来也有些怨恨。
但,顾风晚从来没有不承认父亲打下来的功绩,当年若非有他留下来的那些旧部,就凭他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毫无根基的想去征讨西域,简直无稽之谈。
他那人,一辈子什么都好,就是在情爱一事上,过于负心薄幸。
娶了善妒正妻之后有了孩子,却偏偏又娶了两个妾室,一个蹉跎至死,一个随着他先走一步之后,只得任人摆布,丢了性命。
他在战场之上死的太过于突然,以致于家中迟迟都接受不了这个消息,父亲刚死的那一段,小娘整日里哭的眼睛红肿。
有的时候顾风晚也在好奇,父亲是否是真的喜欢小娘的呢?
如果说不爱,正是因为他的那一份不喜欢,才让他被冷落着,正妻便不会太在意,安安稳稳的在后宅长大,而且一个妾室所生的长子,怎么可能能够自己抚养?
可如果说爱,小娘这么多年以来受的委屈又算什么呢?每每被正室欺负的时候,他总是冷眼旁观的站在那儿,仿佛被责打的人,不过是个下等的婢女而已。
如今一晃,多年已经过去了,被这些旧事所困也没什么意义,顾风晚释然一笑,推门进去了。
萧疏影听到消息之后,已经第一时间带着人候着,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在这儿了,除了梁霜、暮挽。
梁霜最近听说身体有些不太好,看过来大夫都说她得了疯病,意志消磨的很厉害,很难治好了。
至于暮挽……顾风晚也不知道她为何不在,难道是不在小院里面吗?
萧疏影走上前去暖声道。
“圣旨已经下来了,我暂且瞒着老夫人这件事情,省得她在其中胡搅蛮缠坏了这件大事,你有什么需要及时和我说,我虽没有什么能力和手段,家中还是有些本事的。”
顾风晚颔首,却并没有要麻烦她的意思,不过短暂交流寒暄几句,问了一些家中的掌家之事,就直接越过了她的身侧,往自己院子里走了过去。
萧疏影知道他这么急着去见谁,无非就是那小院之中暮挽。
瞧着男人的背影愈发远去,楚翼凌没什么犹豫的转头就走,反而是赵妈妈打心底里叹气。
“大娘子啊,如今局面到了这个地步,也无法挽回了,这段婚姻也算是结束了,不过说到底,老婆子我还是没见过你这么轴的人,不是相互喜欢就真的不能圆房吗?”
要她说,如今这年代,多的是家中介绍相互认识的男女,不过短短几月之期也就成婚了。
要说看对眼,那起码得对方好看吧,有些个某一方丑的要死的,还不是照样毫无怨言的结亲了,到头来儿子女儿照样生,什么都不妨碍。
那小妾进门的第一天不也是吗,瘦的跟一把柴火似的扔到了三爷面前。
三爷是喜欢,但那小妾那个时候又不喜欢他,还不是照样进了屋子之后随着他折腾。
大娘子是深闺里面养出来的姑娘,在这方面也不知是随着谁的性子,实在是太轴了。
萧疏影闻言,垂眸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在眼前下打下一片阴影,日光惶惶,勾起了以前的一些回忆。
她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不过是不能对别人说起罢了。
“好好收拾一下吧,这段日子我们几人各回各家,且看看侯爷去了狄羽之后的状况。”
赵妈妈又问起,“……那暮挽?”
“随她去,不需要我们操心。”
赵妈妈听着她话语里面的毫不在乎,显然对侯爷确实没有半点感情,但又忍不住提点一些。
“大娘子是不是忘了,从一开始,你让这小妾进来的目的就是借腹生子,多少的补药也送过去了,如今在这白吃白喝住了快半年,把侯爷的心勾走了不说,这么长时间肚子怎么没动静?”
今日她的话虽然有些多,萧疏影不悦的侧眸白了她一眼。
“家都没了,你不操心我往后二嫁的事情,操心我前夫君小妾作甚?”
赵妈妈凛然,这才意识到了二嫁之事,女子二嫁多少会被瞧不起,世家贵女亦是如此,是得好好留意着才行。
不过赵妈妈实在是好奇,瞧这大娘子如今的样子,怎么好像还有一些期待二嫁,难道是有了什么心悦之人?
这念头蹦进脑子里之后,老婆子狠狠甩了甩头,吓得差点没抽自己一巴掌,连这种念头也敢想。
……
小院,安静如常。
顾风晚刚进去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兰苕见了他的身影之后,行了礼便退下了,顺便带上了院子的门。
只是有些可惜,这一趟谢渊藏没有跟回来,虽说不好和他办了亲事,但见一眼总是好的。
顾风晚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闻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幽兰之香,一时之间驻足原地,竟然有些呼吸加快。
他脑中总是忍不住想起一些别的事情,昨日已被勾了一回心思,到头来也不过是望梅止渴,被她捏在手掌心里戏谑了一把。
今日回来,闻着这股香味,顾风晚倒是起了讨债的心思。
过几日这一趟离开,又不知要多久才能见面,恐怕最起码都得有个半年。
造反是件大事,又不是三两个月就能办好的,他不能将她带在自己的身边,以免连累,整日需要东奔西走的,何时才是个头。
一阵穿堂的风吹过,带着阵阵的凉意,似乎还吹进一股又有若无的花香,里屋屏风的后面,不知何时织了个薄纱罗帐。
随着他绕过屏风,窗外恰巧吹进来了一阵清风,霎时扬起罗帐来,瞧见了那罗汉床上正坐着的窈窕女子。
床边的架子上搭着她的衣裳,顾风晚一打眼就瞧见了那有些显眼的肚兜,明白了她的意思,脱下自己的外袍,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