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顾风晚充耳未闻,大步推开了里屋的门就进去了。
进门,他瞧着里面的场景,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平静下来,松了口气。
屋里,小炉上煮着药,兰苕跪在床侧给暮挽仔细擦拭,她脸色只是稍微有些白,额头渗出些汗,闪烁着细碎的光。
梁霜以为里面已经是尸体一具,看着她躺在那,心底开始打鼓。
下一刻,暮挽悠然睁开眼睛,弱柳扶风,抵着唇角使劲干咳了几声,略带狡黠的目光触及男人的身影,无缝切换为楚楚可怜。
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听外面动静,暮挽让兰苕早早准备好,还以为是侯夫人回来了呢,谁知竟然是侯爷。
顾风晚走过去,从兰苕手中接过她,扶她坐起,不由分说地,指尖已然搭在她的脉搏上,这脉象缓和有力,不浮不沉,节律整齐,半点事都没。
见着场面不对劲,梁霜立马侧目看着婢女,小声吩咐。
“去叫谢袅袅过来,就说事情成了,一定要把她诓过来。”
今日之事,梁霜无论如何也不想自己落了错处,更不能让侯爷发现是她做的,反正是谢袅袅在她院子里一手策划了全程,就得她背锅。
这关头,梁霜就恨这心眼多的小姑娘,没想到她两句蒙骗,就让自己过来冲锋陷阵了。
谁又能想到侯爷在这关头忽然回来……
而暮挽娇柔的整个人都倒在了他怀里,顶着一张苍白的小脸,眉心动容的抬眸望他,沾着湿漉漉的水光,像是脆弱的糯米纸。
这边一转头,就是一句娇滴滴的声音。
“侯爷……”
暮挽哽咽着唤顾风晚,眼泪再也忍不住,不由分说钻进了他怀里,小声啜泣着,顾风晚块头大,这样一比,暮挽活像只狸奴般娇小。
顾风晚配合的低头看她,真会装。
想必他离开的这些日子,她已经在后宅厮杀的风生水起,此刻看梁霜的脸色,果然已经不太好,她死死盯着暮挽,怎么都不相信眼前看到的。
说好的是江湖里一等一的毒药,堪称剧毒,谢袅袅打着包票保证的……梁霜拿到的时候,她再三嘱咐小心使用,这个暮挽到底为何能够避过的?
她紧紧攥着衣摆,忽然触及顾风晚的眼神,一下子慌了起来。
他似乎对一切都了然,以那格外厌恶的目光看着她,男人声音还带着嘶哑。
“梁霜,还好暮挽这次没事,如果她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的项上人头我立即取走。”
他从来都不开玩笑,梁霜脖子一凉,自觉在他面前已没什么可辩解的,面子上更过不去,一咬牙,恶狠狠瞪了一眼暮挽就走了,不敢等到谢袅袅来了。
赶巧回去的路上正遇到谢袅袅,她还一脸惊喜着,门口有了动静传来,吓的梁霜拉着她就从偏门进了自己院子里,刚巧躲过正开了门进来的萧疏影。
院子那边瞧见没了主,一群人乌泱泱的撤走,姗姗来迟的侯夫人得知侯爷已经回来,饶有兴致的瞧着刚刚落荒而逃的梁霜的背影,轻声笑了两声。
活该。
明知道自己最不受待见,还最喜欢作妖。
一行人直接回了各自院子,都没去打扰顾风晚。
兰苕退在一侧,悄悄看了一眼二人,琢磨着自己要不要退下。
炉子上,袅袅茶香越发浓烈,小壶的盖子都被里头的沸水顶了起来,虽然不是什么好茶,可香味盖不住,但也耐不住这么沸下去。
顾风晚也不怕热,直接打开了那盖子,捏着小把手问她,“还不快喝?一会沸过头了,煮的过了,你喝了整夜都睡不着了。”
他直接戳穿,暮挽继续装,若无其事。
“侯爷,这是酷似茶叶的药材,妾身身子不好,经常煮这个喝的。”
顾风晚又端着壶给自己倒了一盏,细细品了一口,嚼着碎末渣子,“嗯,还挺酷似。”
暮挽心慌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编下去了,这男人好似一眼看破了一切,只是照单全收的配合着演戏,似乎等着一起算总账。
那笔账……暮挽低头,试图用沉默蒙混过去。
他明明先前还说最近不回来,转头人就忽然出现在这里了,她压根就没有事先准备好应对这件事,如今仓皇地连思考的耐心都没了。
顾风晚看她那圆滚滚一个头顶对着自己,一头头发散落着,比先前柔顺乌黑不少,像个娇娃娃般。
“跟我过来,”他说完,又看向兰苕,“你别来,今夜都不必过来了。”
兰苕瞪大了眼睛,目送他出去,和暮挽大眼瞪大眼。
兰苕一拍脑门,“小娘,你之前说侯爷有隐疾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侯爷这次不会专门回来算账的吧!”
“呸呸呸,乌鸦嘴!”
暮挽一骨碌爬起来,吹了吹热茶赶紧喝下,舍不得浪费,烫的她舌尖发麻,理好头发和衣服,一步三回头的去了隔壁屋子。
这小院最大的缺点,就是只有一个门,只有两间屋子,溜也溜不走,躲也没地躲,总不能翻那边墙头投湖吧。
把他如此隐私的事情传的倒处都是,这笔账真不知道要用何方式去清算,大不了直接抬剑给她一个痛快吧。
暮挽脑袋里乱糟糟的想着各种死法,外面阴沉的下起蒙蒙细雨,天空灰暗一片,是要下大雨的阵仗。
外面又安静下来,没了之前梁氏在的时候的吵闹,院门关的紧紧的。
“锁上了。”
前面屋子门口幽幽传来男人声音,他脱下了风尘仆仆的外衫,只穿了直裾,似乎已经冲过澡,束起的发尾还有水渍,顺着低落在衣服上,白衣就变得有些透。
不是吧,这么快??进屋脱光了衣服,直接跳进水缸又出来吗?
他双手环胸斜靠在门边,随性慵懒的动作里,却不见半分轻松,满是沉重,叫人心底直犯怵。
暮挽挪着脚步移开目光,“侯爷……叫我来什么事情?”
顾风晚指指里面,“进来说。”
啊?这里又没人,不会要在屋子里杀她?溅一屋子的血不好打扫吧。
她瞬间泄了气,瘪着嘴挪了过去,脚都没踏进门槛,就被他提着衣服揪了进来,一脚踹上了门,粗粝的大手扼住她的下巴,往门上一抵,震的后脑勺都痛。
“你造谣,说我有隐疾。”
茧有些粗的指腹力道缓缓,他就这样睨着暮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