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急印出来的一沓沓儿纸张，铺天盖地地洒落在大街小巷，随后被过往的行人捡起。
“嚯！我滴个娘嘞！仓山学院的学子手段这么脏的吗？”
一个已经不打算考秀才的老童生看着纸上陈述的、事件的来龙去脉，惊讶得张大嘴巴。
“大爷，这纸上都讲了什么呀？说来听听呗？”
一个瞧着就很机灵的小伙计模样的小伙子凑了过来，手上捏着刚刚捡来的，和老童生手上一样的纸。
一脸真诚地跟老童生求教。
老童生是个热心的，一字不漏地给他念了一遍。
就这样，机灵的小伙计又给他那些不识字的客人们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到了下午，整座城八成的人都知道了仓山学院，有个名叫冯邦的世家子，因为自家小侄子没能成为鹊鸣外语学院的学生，心生怨念。
之后竟然用钱财蛊惑平民学子的父母，不让孩子念书！
就为了让外语学院收不到学生！
其中，还有两个家庭特别贫困的。
那可是贫民呐！
“要是没有鹊鸣外语学院，这几个孩子恐怕一辈子都没机会识得一个大字，这个冯邦竟然断人前途，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太可恨了！”
“就是就是，他们家有钱，想念什么书不行，咋就非得跟咱穷人过不去啊？”
“这个仓山学院竟然教出这么一个败类，我可得跟我妯娌说说，我侄儿以后可不能进这个学院，风气也太差了！”
一时间，知道消息的百姓们无不讨伐冯邦的。
要是识字，那就口诛笔伐。
巧的是，这日正好是南城学院的学子们每月唯一放风的日子。
一出来就吃了这么大的瓜，还是对家的瓜，场面顿时就更加热闹了。
……
对于此事毫不知情的林云曲，看着教室里一个没少的学生，认认真真地上着课，给孩子们解惑。
直到中午的时候，在食堂打饭，听了员工八卦，才知道梁绮竟然干了这么大一场。
林云曲喝着汤，忽然就很想见到梁绮。
然后告诉她：做得真棒！
毁人者人必毁之。
这么一场下来，不管对方怎么回应，这人以后的路不会太好走。
只要被打上人品不行的标签，至少别人明面上是不敢跟他有太多的接触。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人品不好的人一块儿玩儿，什么成分？
梁绮说出手就出手，林云曲就放心地将这些事放下，安心琢磨课程的事情。
教外语的，自然不可能只教口语和文字，怎么样都要涉及一点人文地理经济政策方面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都要林云曲自己去找资料，整理，归纳之后，才能传授给学生。
她忙得很！
……
冯邦没想到自己做的事败露得这么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教谕劈头盖脸斥责了一顿，最后被山长要求回家自省。
到了家里，又被父亲兄长喷得狗血淋头，挨了父亲几个耳光之后，才勉强捋清了缘由。
想清楚的冯邦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心痛又疑惑。
可冯邦也不是个能忍的，疑惑归疑惑，亏是不吃的。
当即把前厅一阵打砸得一片狼藉。
砸着不过瘾，还得骂。
“事情是我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啊？我砸了一碗饭你们就把三个锅都扣我头上是吧？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大哥是你儿子我就不是你儿子了是不是？”
“别人怎么说我怎么骂我我不管，但你们两个也不要太过分！我不求你们护着我，但是也不能跟着外人一起欺负我吧？”
“啊？我做这些，是为了我自己吗？是我自己想做吗？”
冯邦越说越伤心。
从小到大父亲就偏爱大哥，他为了得到父亲的关注什么都愿意做。
为了能多见到父亲几面，处处巴结着大哥，就希望在大哥去见父亲的时候能够远远看上一眼。
贿赂平民不让孩子上学给林云曲添堵的事，明明是父亲和大哥轮流着再三劝自己去做。
明明他只是去劝了一家，人家还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还拿扫把赶老鼠一样追着他打。
追了他三条街，鞋子都跑掉了！
事情一败露，外人说也就算了，只要父亲对他好，再大的锅他都认扛。
可他没想到父亲和大哥竟然……
砸完了，骂完了，眼泪也湿了一脸。
看着父兄两脸惊愕的模样，冯邦忽然觉得，这个家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冯邦环视了一圈四周，咬咬牙，像是下定了一个重大的决心，捏着拳，咬着牙，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他手上有娘亲给的铺子，怎么样都饿不死，这个家，以后他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
正是下学的时间，孩子们一一被各自的家长接走。
赵小丹的娘是最后一个来的。
赵娘子一出现，林云曲就感觉掌心的小手不安分地动了动。
低头一看，小丫头正满脸不安。
“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林云曲温柔地询问着。
赵小丹小小地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
“那是发生了什么让小丹不开心的事情吗？”
赵小丹纠结着，趁着母亲还没走到跟前，快速说了。
“我怕我娘明天就不让我来了。”
总从有人来找她爹娘后，她总感觉自己能在学院学习的每一天，都是最后一天。
小丫头是真的焦虑，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嘴巴也不开心地撅起来。
林云曲瞧着觉得可爱，又觉得她小小年纪就面临这样的事，实在有点可怜。
林云曲蹲下身子，摸摸她的脑袋。
“没事，不会不让你来的，昨天柳儿老师不是已经跟你爹娘谈过了吗？你都在旁边听着呢，忘记啦？”
赵小丹摇摇头：“没忘记。”
就是还是怕。
林云曲笑着拍来拍她的肩膀：“没事，想信老师，也要想信爹娘。师娘已经帮你去惩罚那个不让你上学的坏人了，你娘肯定不会再说不让你上学的话了，不怕。”
眼瞧着自家娘亲就要走到跟前，赵小丹怕多说会被娘亲听到，只好点点头，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