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曲对此毫无所知,只当是自家奶奶在路上又跟人唠嗑去了。
奶奶没摘菜回来,她便打理家务等着。
张婆子回到家,也没把自己给林云曲出气的事说出来。
和开开心心吃晚饭的祖孙俩相反,张老太要气死了。
张老太挨了打,躺在地上痛呼,打算等着自家汉子张大和儿子张力回来,好好告上一状。
哪知张大回来,连问一声怎么回事都没有,直接问她怎么没做晚饭,又作什么妖?
而张力,根本就没回来!
憋着一肚子气和委屈,给张大做了晚饭,伺候张大洗了澡,便又跑到自己供奉的东西前点香。
张大看那神龛,发现里面象征着观音像的石头,变成了一个奇怪的石像,皱了皱眉。
“你这是又换了哪路神仙供奉?”
张老太不想回答,又怕张大打她,只好老实回答:“是乾灵教的神道天尊。”
张大根本就没说这个教,不悦道:“少往家里请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百无禁忌早晚得出事!
张老太沉默。
只是在插上香的时候,心里面可活跃了。
全是对张婆子和林云曲的恶毒诅咒。
……
遇见美人的第三天,雨天。
雨幕下天色暗沉沉的
张婆子坐在堂屋舂豆子,准备做豆腐菜。
林云曲上前想要帮忙,被张婆子给赶到一边去。
“去去去,躺着休息去,大半个月没休息了,这些不用你做。”
“又不累。”
张婆子抬头看她一眼:“你说了不算。”
都是体力活,天不亮就要出门,中午吃点干粮,晚上天黑才回来,哪里会不累?是个人都不信。
林云曲摸摸鼻子:“都睡了一个晚上了。”
再累也休息好了。
张婆子还是说什么都不让林云曲近身,林云曲只好拉来躺椅放到门口,躺在上面看雨。
张婆子见了又忍不住叨叨:“往里一点躺,别去接那水汽,一会儿衣服得潮了,容易生病……”
林云曲只好将躺椅往里面挪一点点。
院子里有棵柿子树,枝繁叶茂的,雨滴打在树叶上又溅起浓密的水雾。
噼里啪啦的,仿佛要洗去这段时间染上的尘埃。
很催眠。
林云曲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张婆子见状,舂豆子的力道变小了点。
林云曲饿醒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雨终于开始变小。
张婆子还在舂豆子。
摸摸肚子,林云曲终于想起来被张婆子丢在桌子上的煎饼。
将油纸打开,里面的煎饼没沾水。
林云曲叼着煎饼进厨房张罗午饭。
“先煮点我们自己吃的就成了。”
张婆子伸脖子跟林云曲喊。
“知道了。”
林云曲堪堪将柴火劈好,门口就传来说话的声音。
开始声音有点小,林云曲没听清楚,但很快屋里就有小孩子的声音传来。
是双胞胎,李桃一家子到了。
林云曲将锅盖打开,往原本只装了两个人饭量的锅里添上一大碗米,往灶台添上柴火,才出门去。
双胞胎先看到林云曲,甜甜地开口:“姐姐好。”
“阿瑶阿远好。”
林云曲笑着应声,转头跟王立久和李桃打招呼。
王立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接过张婆子的工作,坐在张婆子之前的位置舂豆子,笑眯眯地跟林云曲开玩笑。
“我以为你今天又不在家,还想着两个孩子带给你的糖,得等到晚上你回来才能给你。”
王立久话没说完被李桃推了一下:“瞎说什么呢。”
林云曲已经十九了,是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这话叫人听去,还以为林云曲小孩心性呢。
谁要一个小孩做媳妇啊,对林云曲名声不好。
这男人就是粗心,说话不管不顾的。
王立久哪想那么多,单纯就拿林云曲当双胞胎逗,跟李桃笑嘻嘻。
毕竟他跟李桃成亲的时候,林云曲也才八岁,就一小豆丁。
“我也没说啥呀,我说什么了?”王立久满脸无辜。
李桃横了王立久一眼。
林云曲莫名感觉自己很亮,抓抓脸:“叔婶,我先去做饭,你们先坐会儿。”
叔叔婶婶眉来眼去的,她在这里好像不太合适。
“我跟你一起。”
李桃挽起袖子,将自己带来的食材拎起,跟着林云曲进了厨房。
林云曲将李桃带来的猪肉拿出来处理,一边跟李桃聊天。
“雨这么大,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李桃笑笑:“哪能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半路突然就下雨了,还好没走路来,还能在马车里躲躲,就是雨太大,马不好走,才耽搁了。”
说完,李桃往门口看一眼,见张婆子没来,低声问林云曲:“你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腿还疼吗?”
林云曲想了一下,摇头。
“没听她说疼,也没见她揉腿,应该好点了。”
“那就好。我带了一些补品,你有空就炖汤喝,别总是省着不舍得花。你也多吃些,食材不够了或者想吃什么,伙计送东西过来的时候就跟他说,我让他把东西送过来。你看着比上一次见瘦了许多。”
李桃不放心地絮叨着,就怕张婆子犟,林云曲也跟着犟,攥着钱压箱底反而亏了身子。
林云曲眼眶有点湿润,低着头不让李桃看出来。
“我知道,婶婶就放心吧。”
李桃对林云曲很放心,见林云曲这么说了,也就没再说些什么。
她不常来,也没在老太太身边照顾,说多了反而显得林云曲这个时刻顾着的人不如她一个不在家的人孝顺。
长此以往,不生隔阂都难。
李桃对这些东西向来想得透,就是因为如此,哪怕是条件差王立久很多,在王家也能过得顺心。
将带来的干货放到橱柜里,一整理才发现上次叫人送来的腊肉腊肠什么的还剩一大包,李桃不由气笑了,拿出来给林云曲看。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叫知道了?才送来多少啊,还剩这么多,留着生崽儿吗?”
当时送来也就三条腊肉和一串腊肠,统共也才四五斤,剩下的掂量着还有三斤左右。
李桃有些恨铁不成钢,人家想吃都吃不着。
这祖孙俩倒是好,有得吃不吃。
这腊肉腊肠又生不了蛋,留着只会烂,也不知道这俩在想些啥。
林云曲半个月没做饭,也不知道还剩这么多,表情比李桃还惊讶。
“这,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以为奶奶在家会煮着吃的。”
“你不在家吃饭?”
剩都剩了,又不能让时间倒流,多说无益。
李桃只好拿出一条腊肠,准备等会儿就给煮了。
“没呢,这半个月我剪葡萄去了,中午都不回来。”
李桃曾经也剪过葡萄,闻言眉头没忍住皱起来。
“剪葡萄太辛苦了,又晒又累的,跟你说来我们家铺子里做你又不来,跟你奶奶一样,有福不会享,犟吧你就。”
“你都十九了,人家十九的姑娘哪个不是漂漂亮亮的,也就你整日往外跑找活做,尽是些苦活累活,把自己弄得灰扑扑的跟只草灰虫似的,也不知道对自己的亲事上点心!我们又不是养不起你,哪里需要你自己拼死拼活的?”
“农庄里的活虽然累,但是工钱高啊,好好做一个月,能顶在别家做两个三个月。而且,去你那里也是给你添麻烦。我已经长大了,哪能一直靠你们养。”
林云曲弱弱反驳,但是不接催婚的话。
“我看你就是傻。”
话是这么说,但是李桃也知道林云曲顾虑什么。
亲戚之间最怕的就是这种利益牵扯,好的时候自然好。
可一旦出现矛盾,那基本上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尤其是本身就没有血缘关系的。
“剪葡萄的工应该差不多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还是之前那家?”李桃问。
剪葡萄到底是季节性的,丰收的季节一过,就得找其他活计顶上。
林云曲摇摇头:“还没,打算到时候去镇上看看。之前那家换东家了,手脚不干净,进去是迟早的事,我可不想吃牢饭。”
李桃想了一圈儿,只想到一个在她自己看来比较稳妥的。
“镇上最近新开了家铺子,东家是个顶好看的姑娘,铺子叫一朵小花,铺子主要是卖胭脂首饰这些姑娘家用的东西,要招几个姑娘,你要是觉得能做,抽个空去试试。”
林云曲:“……一朵小花?”
认真的?
不应该叫什么坊啊什么堂啊这些的吗?
镇上好多铺子都这么起名的,除了那些连索或者店面规模比较大的才会叫什么楼什么庄。
一朵小花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古代。
是哪个有钱人开着玩儿的吧,林云曲想。
“名字是随便了些,不过里面卖的东西还不错,听说有点后台,来路清正,没什么人敢闹事,来往都是妇人姑娘,你在那里干活我放心。就是东家比较挑剔,这段时间试工的人一拨又一拨的,也才留下两三个。”
“这样啊,那过两天我抽空去看看。”
不管行不行,先去试了再说,说不定就走了狗屎运了呢?
话题到了这里就止住了,两人一边做着活聊着八卦,难得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