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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七情树叶(1 / 1)


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而为,几日后恰巧竟是寻常难定的良辰吉日。太上长老唯恐百昭反悔,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也让百昭同意匆匆定了日子。

了了几日,柳云清便收到了据说是虚境道尊命匠人连夜打造的独一无二的七彩祥云流苏嫁裙,百鸟朝凤冠,还有几副贵重又华丽的首饰。

而执事浩浩荡荡带着弟子灵鹤送来的时候,柳云清早已被百昭拉去漆巫山,坐在那一方突岩上修炼。

用百昭的话来说,任何事情都不许断了修行。

匆匆忙忙,忙忙碌碌,日子一晃而过。

翌日,便可在七情树下契定道侣。

而此时,柳云清一袭素衣裹身,百昭倾身侧坐撩起她的发丝一梳到底,她轻轻捧起浸到胸前的温暖清泉。

静声能听到瀑布垂落千尺发出的响声,柳云清随声望去,奈何瞧不见那磅礴飞流。但她知晓,宋于渊就在瀑布之下,承千尺之压。

她缓缓撩动身前泉水,荡起涟涟水波。

而她的洗礼,只是泡温泉。

“你在想什么?”百昭的声音意外柔和,轻柔地拨动发丝。

倏地百昭手中动作停下,她顿了顿,张扬中带着些慎重问道:“一直没问这次婚事你是否同意,但现在日子尚早,你若不愿,我可以打到他们反悔。”

柳云清失笑出声,侧目去看百昭,“师尊知道的,我自然是愿意的。”

“方才我只是忽然在想,太上长老说父亲离经叛道到底是为何。”柳云清回过身,双手撑着泉壁,仰首看百昭。

百昭看自己梳好的青丝一瞬浸在池中,染着湿意,她却不恼,有些感慨道:“离经叛道啊,云清你觉得修士与妖是什么关系?”

这一问倒是让柳云清摸不着头脑,她迟疑道:“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是啊,如今世道主流看似如此。妖丹可以贩卖,可以入药,斩妖可以有助修炼,积攒福报。”百昭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她顿了顿,“可是,妖也可以成仙。”

百昭看向柳云清,定在柳云清些许吃惊的脸上,说出与当今世间相悖又大逆不道之言:“妖之所以称之为妖,是人给予的称呼。只因与人不相同,非人同类。可是他们亦是生命,亦能修行,亦能成神。”

百昭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她嘴里说出的话似乎与其没有关联,她只是淡淡的述说,“人厌恶异类恐惧未知,所以试图赶尽杀绝,让自己成为一切的主宰,多么傲慢啊。”

“师尊……”柳云清见百昭如此有些匪夷所思,讪讪开口。

百昭的目光像是才回神般聚焦,再次定格在柳云清脸上,“妉妉,你的母亲叫朝暮。”

柳云清不知所谓,只道百昭有些奇怪,母亲的名讳她自然知晓。

“朝暮是你父亲取得名字。”百昭忽然失笑,“真不会取名,取得是什么名啊。朝暮,像是诅咒一样,一瞬即逝。也确实……伴我同行的日子一瞬即逝,再也见不着她了。”

悲伤从百昭往日素来恣肆的眸里溢出,在脸上的笑容格格不入,苦涩至极。柳云清想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张着嘴吐不出一个字。

而百昭收起笑,吸了一口气。

“你的母亲,是只茶花妖。”

瞬时五雷轰顶,柳云清脑海一片空白,耳边似有鸣声争鸣,她彻底傻懵在原处一动不动。

百昭将柳云清的异样尽收眼底,她拭过柳云清额间的湿发自顾自继续说道:“十八学士,民间如此称呼她的品种。她很漂亮,六角花冠,红白交织,白底粉瓣,清新脱俗。”

“嗯?”百昭俯身抓起柳云清的手腕抬到眼前,只见那粉底茶花镯落下恰恰卡在臂间,沾水显得更加晶莹剔透,她莞尔一笑,“就如这般美丽纯洁。”

明明身在水中,柳云清从未感到如此干涩,她收回手,闷声道:“……父亲从未与我谈及。”

“因为你是人。”百昭拇指掠过柳云清眼底摩挲到眼角,看着那双与朝暮相似的清泠眉目,苦涩道:“你没有继承朝暮的血统,柳峥译……不想让你活在争议中。”

苦涩不过一刻,百昭便恢复如初,像是发现什么新鲜事物般眉梢挑起,艳丽面容张扬笑起道:“有趣,柳峥译想逃离争议。”

她百无聊赖地掬起一捧清泉洒落在柳云清肩上,看那流水顺着锁骨滴水成窝,“离经叛道无非说得就是柳峥译与朝暮爱得轰轰烈烈,而朝暮又是天下人不容的妖。”

百昭摊手,“你看,妖还不是成仙了,还是近几百年唯一飞升的仙。”

“虽然,被隐瞒了是妖的身份。”柳云清行云流水般接上。

百昭一时傻眼,嘴里想吐出的一模一样的话生生咽住,愣了许久才点头,“嗯。”

柳云清扶额叹息,方才一瞬前世记忆袭来,一模一样的话术,一模一样的反应。

唯一不同的,前世是她在撞破百昭与虚境道尊争吵之后才知晓的。

那时只见二人吵得激烈,却听不大明白其中话语,只能大概了解是因为母亲。好像是百昭不相信什么事情,而虚境在竭力述说,再后来二人就发现了误入的她噤了声。最后二人不欢而散,百昭愤愤地带离她,在小阮山同她讲了这些。

虽然无关他们争吵,但有关她的身世。

她记得那时她极度迷茫,知道身世后更多的是恐惧慌张,她无法接受自己与他人的不同,恐有一日自己也会成为他人剑下亡魂,即便深知自己没有妖丹。

而这些不安情绪,全全在被宋于渊察觉后千方百计用柔情密意软语温言将缘由哄骗了出来,一声失笑,一个拥抱,一句耳语就简简单单的驱散开。

“你笑得这么开心作甚?”百昭五官拧得极紧,嫌弃地摆了摆手,手中未干的水滴洒得柳云清阖眼躲避。

“快点起来,还要待到几时,差不多洗洗就得了,你还真以为有什么特效?不过就是个俗礼。”百昭起身搓了搓手臂,腕间铃铛作响,她瘪嘴眼神飘忽,蹙眉催促道:“待在这莫名……毛骨悚然,快快快。”

柳云清目光游离望向瀑布方向犹豫道:“可……”

百昭顺着看去,只能瞧见小段磅礴飞流垂落而下,再往下便是数棵高大梧桐,及小小精致的吊脚楼。

可百昭心知肚明柳云清在意的是谁,她握起柳云清的双手,企图把柳云清从水中捞起,“管他们作甚?”

手中握住的柔软被抽走,百昭摩挲着下巴,展颜道:“还是说你想去瞧瞧?说不定巍岚也在那,去瞧瞧?”

柳云清手掌撑着地面竭力起到一半时,听此猛然仰首看向兴致勃勃的百昭用力摇头,“不了不了。”

“这样,那就算啦!”百昭摊手转身。

“不过……”

百昭微微回首看向柳云清,寒光打在她微浮的青丝,潋滟粼粼,她的双眸透着无尽的思念与悲伤。

“你的母亲,拥有许多人没有的良善与勇敢。”

柳云清怔愣,灵力烘干的衣裙摇曳,在她愣神百昭突如其来的夸赞之际,百昭已然离去。

直到夜半,柳云清才反应过来,百昭大概是想辩驳父亲的‘离经叛道’。想告诉她,二人都有良善之质。

还有想说,妖并非皆是作恶多端。

翌日,小阮山的院门被推开时,柳云清正端坐在院落梨树下,眼睁睁瞧着执事一行十人招摇地走进来。

不由分说地将柳云清架到她们施法搬运而来的梳妆台,嫌柳云清动来动去实在费事,还不容拒绝地用从虚境道尊那借来的符咒将柳云清定在原处。

柳云清只好睁着眼珠子看着眼前清晰的镜子,看着自己的头发逐渐变得错综复杂,看着自己面庞逐渐迭丽明亮,看着自己如人偶般抬抬手就成为了新嫁娘。

为首的执事围着柳云清转来又转去,像是欣赏自己完美又杰出的作品,感慨道:“虽说一百年没为婚事做过妆了,可见手艺犹在。”

身旁有人附和,执事笑着点头,又猛然想起柳云清尚被定着,边笑着解咒边谄媚道:“说到底还是我们云清长得精致,不然如何能如此出尘绝世,仙姿玉色呢。”

符咒消散时刻,柳云清像是失了主心骨般险些跌落,好再执事眼疾手快熟稔地将她搀扶着。

柳云清瞥了眼笑眯眯的执事,喘息间道:“百年前阮山宗倒有亲事?”

执事将柳云清扶好,退到一旁低首道:“自然是柳宗主与朝暮仙子的。”

柳云清摩挲着腰链,盯着执事蹙眉道:“他们分明于三百六十五年前契结道侣,可不是你说的百年。”

“自然是的,我方才说的便是百余年前。”

柳云清看着执事们不再嬉笑,皆数凝着脸一副等待发落的模样。倒能理解,毕竟他们身前的是柳宗主的女儿,唯恐怪罪罢。但柳云清不能理解是,明明他们二人成婚是宗门数一数二的大事,执事竟都能记错日子。

柳云清抿了抿唇,总归修仙之人岁月漫长,记不太清楚一些事情,日子搅混,也算说得过去。

如此想着,她从被丢在桌上的储物袋内郑重地拿出一枚簪子伸手递到执事面前。

“只愿执事将来能将我结契的日子记得久些。”柳云清背过身去,“这是重要之物,希望能别在明显些的地方。”

执事手中接过那看上去便知是凡品的簪子,不仅是黄金白玉珍珠,还有等等奇珍,全全花费在这枚簪子上,可见在凡间这只簪子必定价值不菲,可看出情至深爱之切,可在修仙界,这极力打造的华丽,倒显得有些俗气。

她左看右看实在觉得别在百鸟朝凤冠旁暴殄天物。最终私心作用下还是别在了耳尖后,瞧得清楚也不落人话柄,还起到了点缀作用。

执事看着这出自自己之手的完美作品,莞尔真挚却轻声,“自然是不会忘记,小姐,今日甚美。”

天空一阵喧哗,数道阵法变化的绚丽填满苍穹,悦耳音律由远至近,执事排排站齐,将那道无形中被翻新的木门缓缓打开。

宋于渊站在门前,见到柳云清的刹那,笑得极开心。

宋于渊快步向她走去,自然而然地牵起那萦怀于心的柔夷,在看到微微摇曳的步摇时,轻声低笑让柳云清泛起红色。

柳云清抬眸有意无意地感受着发丝间的步摇,她望向他,眼神飘飘然,从前身着艳色,悄悄拿着衣袖在他身上比对过一番,那时便觉得宋于渊适合艳色,朝气蓬勃惊艳绝伦。

不同于往常的高束发,半披落的发丝悬挂腰间,金冠高扣,让人瞧着稳重不少。

两者融在他的身上并不冲突,宛若沉潜刚克的少年郎。

柳云清低头含笑,只为成对的衣裳与头冠。她被宋于渊牵领着,在一众祝福注目下,站上跃跃欲起的玄鸟之上。

由陈景为首的剑修御剑作阵护在左右。作乐领曲人起初柳云清不识,后来才勉强认出原是白舟道君将大弟子让了出来,换上难得一见的粉色服饰,带领音修作曲鸣欢。

飞向七情树的路上,夹道之间陆陆续续能瞧见许多熟悉面孔。其中不乏前些日子百昭特地让她邀请的人。

像是一眼便能瞧见的‘红娘’裘纱,至于她知不知晓自己是红娘还另说,起码柳云清是这么认为的。

裘纱扬手兴高采烈地打着招呼,后来柳云清听说她来得极早,借着邀请函入了阮山宗提着墨空剑直往柢桎峰而去,然后被如今站在她身边难得露出亲和笑容的纪怀英硬拉拖拽出来。

纪怀英,柳云清想应当是百昭……不对,应当是虚境道尊邀请的。

毕竟各大宗门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收到了邀请函,纪怀英作为悬剑神宗宗主的儿子自然也不会例外,只是他不同他父亲在一块,偏生与裘纱一块在路边张望是为何?

但总归是喜庆,因而柳云清看到满天花瓣糊纪怀英一脸时,也便不在意他这异常举动。

虽说她特地邀请了刘知越,可外门弟子在这般隆重的日子一般皆可通行。

所以当柳云清看到刘知越痛哭流涕边哭边笑时刹那的愣神,心里直呼倒也不必如此感动。

然而紧接着便注意到他身边还伫立着他的老对头孙子昂,意外的是,孙子昂笑得极其欣慰真挚,双手在见到她时便不断击掌。

柳云清心想,她给孙子昂的印象可不好。这难道是大喜之日,世人皆善?

心中虽如此想着,但笑容依旧满面灿烂,还以每个人。可从方才起她便有些不自在,实在感觉周遭的目光太过聚集炙热。

尤其……

她回首朝旁望去,却瞧不见一丝怪异,只道是自己往常鲜少注目,才会有这般错觉。

手忽的被轻轻的捏了捏,柳云清转过头便看到宋于渊疑惑的眼神,她笑容扬起,悄悄挠了挠他的掌心,二人相视而笑。

只是,柳云清未瞧见,方才那方向,隐匿在人后的两道面色凝重的身影。

橙光蚀着云霭,绚丽迷蒙。玄鸟越过重重山水,停留在云梯不远处。

柳云清望着云梯尽头,熠熠一道虚无大门,那背后便是七情树。

脑海中闪过当初回忆起的大婚之夜,她下意识地转向宋于渊,恰逢他落地将手抬起意欲牵她。

柳云清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在上面,方一落地,玄鸟鸣叫煽动翅膀,掠起一阵风,撩动他们的步伐,携手同行。

百昭伫立在门旁,待他们近在咫尺时,从李思桉端着的琉璃杯中取出红绳,系在他们的小拇指间。

期间,李思桉不断朝柳云清眨眼,灵动而欣喜。可柳云清却意外的发现她的神情有一刻的凝重,挥之即去,笑容粲然。

柳云清看看身前的李思桉,又侧目望着云梯旁的陆岸之。

恍惚间,总觉得他们现在不该是如此。前世的他们好像更加融洽……

没等柳云清细想,手中已经拿好了通神枝,身边的人通通退到云梯两侧,交头接耳伸脖瞻望。独留下她与于渊立在门前。

他们转身面对众人。

携手跪天。

“阴阳两相扣,太极自此生,姻缘合天意,此时大道生,今生不相悔,来世亦为亲。上表天庭,下鸣地府,上奏九霄,晓秉三清。通喻黄泉。诸部正神,皆为见证。天地为鉴,日月同心。”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与宋于渊的声音交织相缠,心中甚是雀跃,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的上扬。

柳云清看向宋于渊,看见他真挚而坚定的目光,听见他向天立下的誓言,“诸天见证,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

一语话落,柳云清嘴唇轻启,尚未吐出自己的誓言,瞧见宋于渊微转目光,朝向她,漆黑潋滟的眸光映着她呆愣的模样,他微笑着,“若负云清,身死道消。”

柳云清眼眸睁大,沉浸在他临时起意的誓言,嘴里不自觉的吐出早已练习背诵几万回的誓言:“祖师亲为证,亘古不负卿,若有欺天事,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啪’

重叠的清脆折木声响起,通神枝在二人手中各折成两段,在欢呼起哄掌声中,拇指间的红绳渐渐趋于透明,消失在指间。

柳云清抱着好奇心,挠了挠中间,却丝毫摸不着红绳。

抬眸惊讶地看向宋于渊,他低首,温湿的气息打在她的耳畔,她听见宋于渊透着欣喜地说着:“礼成了。”

或许喜悦能够感染,她听着欢呼,看着于渊,嘴角像是天生如此,怎么也变不了弧度。

他们被催促着踩进云门。

霎眼白光,映入眼帘的是枝繁叶茂的七情树,红线顺着树根缠绕枝叶,垂落而下。

远远望去,葱翠的七情叶能依稀瞧见密密麻麻的笔墨。

宋于渊牵着柳云清的手有些微颤,他目光深沉,直直看着七情树。

“怎么了?”柳云清抚上他的手背忍不住开口问道。

宋于渊转向她,眸中复杂情愫未敛,定格在她的脸上,良久,才展开笑颜。

他牵着她,快步走向七情树。

微风拂过,七情树下红线摇曳。

掌心轻轻按捺树根,两片七情叶随之坠落。

柳云清接过笔,拿着他递来的七情叶,思索半响,见宋于渊奋笔疾书,她探着脑袋往宋于渊身旁拱,“你在写什么呀?我瞧瞧?”

还未瞧见半点墨水,那七情叶瞬的被摁在胸膛上,柳云清抬眸见到宋于渊无奈的神情,他慢条斯理道:“既是对未来的祝愿,期盼的心愿,自然是不能看的。”

“你说得有道理,”柳云清讪讪收回脑袋,目光重新落在眼前的七情叶上,叹气道:“昨夜想得太多,这片叶子实在不足以让我写完。”

“心愿不用说给七情树听,说给我听,只要是你的心愿,无论如何我都会完成。”宋于渊将手中的七情树叶放在根部,顷刻间,七情树叶被吸收,远端的枝头上冒出满是黑墨的新叶。

他的目光从新叶游离到柳云清,眼角微不可查的泛红,略微沙哑道:“所以,请祝愿我们的未来。”

他笑意未敛,瞳眸沉沉,目光带着难以掩饰的酸涩,“祝愿我们永结不相离。”

柳云清愣怔,宋于渊眼眸里复杂情愫环环交织,瞳眸微颤,笑意达不到眼底,像是对一切的迷惘。

柳云清再度攥紧笔,背过身,“那就……”她猛的回头,眼睛如鹰般犀利盯着宋于渊,“你可别偷看啊。”

她快速写下,一个跨步拍向七情树,新叶瞬的贴着宋于渊的绿叶冒了出来。

她笑吟吟挽起宋于渊的胳膊,将笔捧上,嘴里嘀咕着:“我才没有写什么祝愿呢,被你知晓了,实现不了可不好。”

宋于渊瞳孔微睁,闷闷颔首,眉眼垂落,心头被一股黑暗不断侵染,隐隐作痛,苦涩满上鼻头,他薄唇紧抿,不知道自己此时的面色是多么阴郁,眼眸是如何暗沉,只知道在脑海中不断的盘算着计划着。

忽的,脸颊温热,一瞬而逝。

脑海思索的一切瞬时消散,他惊愕茫然地看向方才踮脚的柳云清。

那种垂涎欲滴的朱唇一张一合。

“我会牢牢粘着你,我们这漫长看不到边际的岁月,我会和你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

“到时候你若是厌烦我,可是会受大苦的哦。”

柳云清半威胁后露出狡黠的笑,以为宋于渊会追问她写了什么,可看见的却是他阴沉黯淡的眼眸变得灼热痴迷。

下一刻,她腰身微折,陷入一场温暖的缠漾迭迭。

耳尖浮起绯红,额间依偎相抵,柳云清被抹额磕到,她撑开他,喘息着揉额头,又摸了摸湿热的唇,嗔怪道:“执事精心画的口脂,都叫你给吃完了!”

‘叮铃’

清脆的声音响起,柳云清止住宋于渊伸出意欲摸唇的手,四下寻看,意外瞧见琉璃样的七情树叶落在脚下。

她扶着头冠将晶莹剔透的树叶捡起,红色经络纵横交错,绘成一副画,不见神情不见样貌,可毫无疑问的,这上边画的是她与宋于渊。

婚服的样式,头冠的还原,还有他们相拥的吻。

这就是七情树的贺礼。

“不愧是七情树,画面挑得真好。”宋于渊凑近轻笑道。

七情树仿佛对这句夸赞很是受用,窸窸窣窣的回应。

宋于渊伸手解开额间的抹额,拿过栩栩如生的七情叶,轻而易举的穿过七情叶上好似就为此而生的窟窿,打成一个结。

随即缠绵的画面在空中荡漾。

柳云清倒吸一口凉气,目光从树叶渐渐挪到喜上眉梢粲然而笑的宋于渊脸上,方才她猛然想起,先前回忆里摇曳的七情树叶可不就是这样挂在床边吗。

叮铃作响,旖旎缱绻。

宋于渊双眸微眯,洞悉的模样,扬起树叶握在手心,指腹轻触柳云清的脸颊暧昧调侃:“妉妉可是在想些什么,脸为何额外的红润?”

“别说啦,”柳云清捂脸侧身快步流星走在前头,心虚败坏道,“快些出去!”

宋于渊自是笑得眼睛都看不见地紧随其后。

阮山宗许久没有这般热闹,桑隽峰大摆宴席,不仅是外宗来宾,更是坐满了阮山宗所有弟子。

除了,柳峥译。

百昭难得面露难色地向柳云清解释,她去过柳峥译闭关处,奈何进不去,只得在外头喊了几声告知此事,也留下了书信。

“应是你爹入定过于沉迷,没听着,他闭关出来后定会悔恨不已。”百昭蹩脚的安慰着。

柳云清给百昭斟满灵酒,捧着送到她面前,笑着哄她喝下。

见百昭狐疑地看向她,一抿一抿的嘬着,柳云清忍不住失笑。

昨日黄昏时,她也不死心的再去了一趟,因此看到了定在岩石上的书信。

彼时就在反思。

过去的她将父亲放在首位,日日夜夜候在小阮山,那时父亲就是她的全部。

但其实她明白,这是愧疚在作祟。从小到大愧疚悔过不断萦绕着她,尤其是每一次父亲头也不回闭关时。

她愧疚自己的出生带走了母亲,愧疚因母亲的离去让父亲夜深人静哀叹落泪,反反复复竭尽所能只为赴母亲而去。

柳云清能想到最好的法子,就是一直陪在父亲身边,尤其是他飞升失败出关时,能最先瞧见的是她形同母亲的眉目。

因此过去她将自己囚禁在小阮山,封闭自我,拒绝与任何人来往,最终导致她与师尊与兄长疏远淡薄。

这些日子以来,她才明白,她拥有的不仅仅是父亲,还有他们。

父亲有自己追逐的目标,她也有了想陪伴的人。

因而她并不在意今日父亲的未到场,倒不如说在今日他仍追逐着母亲,反而让她少了罪恶感。

思索至此,柳云清心有所感地抬眸看,恰巧见到宋于渊正目光灼灼携着关怀直直看向她,握着她的掌心也轻轻收紧。

她瞬时笑开了花,捻着酒杯挡在眉间微微偏头,朝他眨了眨眼,见他神色微微松动,赶忙带着他朝虚境道尊奔去。

柳云清同宋于渊一并谢亲友,才绕了三两圈就被执事半催半赶地送回了小阮山。

柳云清坐在床边,环视着被装饰的满满当当的房间,红绸,囍字,红枣桂圆,龙凤烛。

想来应是修仙界最早的祖师爷们是意外发现身怀灵力的凡人,因而大婚的装饰倒是延续凡界习惯。

她百无聊赖的逛了一圈,趴在门边往外瞥了眼,侧耳倾听万物寂静,索性再度坐回床边,呆呆的看着挂在床帘旁飘曳的七情树叶出神。

瞬然,一股子记忆毫无防备的闯进她的大脑,全是前世结契之夜的画面。

前世宋于渊难却盛情被灌得东倒西歪,仍故作镇定自若模样,呆愣的站在远处一动不动,最终乖巧的被执事带回小阮山。

起初宋于渊站在房间内背对着柳云清,眼睛左右环视,一副谨慎小心模样,执事要走,他也会认真的摆手送走。可人走得远了,他也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将手背在身后。

柳云清见他半响都不转过身,起了点玩心,潜到身后,拍他右肩跳到左肩前方,哪知他如块木头头也不扭,与她打了个正着。

此时她才发觉,他是醉了。涨红的脸颊,迷茫的神情,朦胧的瞳色,缓缓转向她,像是努力瞧清识别,良久才有一瞬的清明。

宋于渊扳直的身子终于有一丝松动,东倒西歪的朝柳云清撞来,没踩稳脚步生生朝她身上倒,扑着她往后仰,迫使她倒在桌面动弹不得。

柳云清回忆起这段,忍不住扶额赧笑,紧紧攥着床边,那时她竭尽灵力驱散酒意,才堪堪让宋于渊恢复神智,最终害得自己陷入任人摆布的境地。

她用力连连敲打床板,今日势必一雪前耻。

她要做这场幸事的主导者!

脑海中呐喊咆哮声刚落,门倏地被推开,珠圆碎玉间依稀能见直襟长袍徐徐而入,夜风散乱额间碎发。

臆想之中脚步蹒跚缕缕失态没有发生,宋于渊嘴唇微挑,他挽袖撩起珠帘,深情款款凝视着她。

烛光摇曳,迷朦柔光,柳云清惊鸿一瞥,才知晓何为郎艳独绝,霞姿月韵。

宋于渊俊郎清秀的脸庞上满是喜悦,眉目也泛起涟漪,朝她疾步走来,握住她的手,从怀中掏出两枚戒指:“这是灵溪宗的圣女送来的贺礼。”

柳云清定睛,他手中拿着的正是近日风靡的储物戒,只是更为别致精美,像是特地打造的。

宋于渊牵起柳云清的手指,眼神从她专注的神情缓缓移到指尖,戒指徐徐套入拇指,认真又虔诚。

柳云清藏不住眼底潋滟光华,嘴角挑起,这一幕像极了异世的婚礼宣誓,向神明许下最真挚的诺言,为爱人带上成对戒指。

她伸着手掌欣赏戴好的戒指,随后掌心不老实地摩挲着他的手,从手心中顺走另一枚,学着他的样子为他带上成对的戒指。

随即,像是炫耀般将手掌抵在一起。

她邀功请赏地抬眸看向宋于渊。

愕然发现盛满笑意的眼底似有水雾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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