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宸,你有没有想起过自己的亲人?”难得澄净的星空下,不时会窜起一道或几道烟花,早已经过了零时,陆天宸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春节终于如约而至。
姐弟俩背靠背坐在小院里,地上铺了一条洁净的毛毯,这是林雅茹长久以来的愿望,她选择了在今天去实现。
后背上从陆天宸身上传来的丝丝暖意,让她觉得分外的安详和满足。
“亲人?你不就是我的亲人吗?”陆天宸一愣,他的亲人远在星空之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这几个女人,他真正做到了了无牵挂。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林雅茹皱眉,神往的望着苍茫的夜空,没有意识到陆天宸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没有亲人,早就已经习惯了。”陆天宸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前身对亲人并没有什么执念,到了他这里在这方面更是没了任何念想。
“可是我感觉你很孤独。”林雅茹很担心,她觉得陆天宸没有说实话。
陆天宸默然,他不是孤独,而是寂寞,如同房檐上那还未来得及融化的冬雪。
已经是春天了,但这天却依然冷寂。
独自一人远在星空另一端,甚至可能根本不在一片星空下,他的寂寞终将永恒,终归无解,直到最后消散在默默逝去的那天。
“茹姐想自己的亲人了吗?”虽然同病相怜,但陆天宸其实并不清楚林雅茹为什么会成为孤儿。
“不想。”林雅茹摇了摇头,“不是茹姐不告诉你,只是一个重男轻女的故事,提起来不会有什么意义。”
听她这口气,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且她的也并不像嘴里说的那样无所谓——女人的心思,终归是要细腻一些。
陆天宸不好多问,他想了想,转过身来,张开一条臂膀,把林雅茹搂进了怀里。
拥抱,林雅茹有过,可是却从未有过这种被温暖包裹的感觉。
她第一次发现,陆天宸的臂膀是如此的结实,宽厚,似乎足以为她阻挡所有的风风雨雨,让她倍感安宁。
这种感觉,他名义上的男人崔龙杰都不曾给过。
“有没有想过去找他们问清楚?”陆天宸试探着问道,他知道被亲人抛弃一直是林雅茹的心结。
“这么开心的时候,不要提这些好不好?”林雅茹语气平淡,她没有生气,也没有感觉难过,只想好好的享受这一刻。
陆天宸就不再说话。
“姐,送你一个新年礼物。”过了一会儿,他变戏法般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了林雅茹。
“这是什么?好漂亮,是钻石吗?”林雅茹惊喜的从盒子里拿出来一个晶莹剔透,闪着紫色光泽的挂坠,雕刻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喜鹊。
“这是翡翠,一种宝石,这种紫色的也叫作紫罗兰。”陆天宸也没想到,在华国所处的这个世界,被誉为“东方瑰宝”的翡翠居然被当成了一种普通的,只是质地有些坚硬的宝石,像这种玻璃种价值连城的紫罗兰,居然也只是因为颜色特别而稍稍卖的比大路货的国产玉石贵了那么一丢丢。
“紫罗兰吗?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我很喜欢,你知不知道,紫罗兰的花语是爱和美德呢。”林雅茹欣喜的把吊坠拿起来,小心翼翼的挂在了脖子上。
先是钻石,又是花语,这就是林雅茹所处的世界,日常生活中到处充斥着西方文明的痕迹。
不提钻石这个世纪大骗局,什么花语之类的说法陆天宸最反感了,一朵花而已,就说它好不好看,香不香就可以了,非得冠以形形色色的名目,西方贵族吃饱了没事做后的臆想,奢靡享乐之风的典型代表,有朝一日居然会被东方人奉为圭臬,简直荒谬。
还有就是星座。陆天宸就不明白了,土生土长,伴随自己一辈子的属相没人关注,偏偏要去学着西方人瞧什么星座,一样是十二个,属相还和天干地支深刻相融呢,不比所谓的星座学历史悠久?
华国,一个有着更适合自己时令的、古老而先进历法的东方大国,他的人民却没有丝毫的文化自信,转而去关注西方撮尔小国按照西历,对照星象臆测出来的不知真假东西,可悲复可笑。
人人都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却不知他们念的大多是歪经,只是欺负你不懂。
屈从于所谓的神秘,却不知道自己远比对方更加神秘,而且强大。
“这个东西比钻石可稀有多了。”陆天宸没有多说什么,“这个吊坠雕的是一只爱情鸟哦。”
“鸳鸯吗?”林雅茹脸色一红,不知道陆天宸为什么要送一只代表爱情吊坠给自己,她拿起吊坠仔细看了看,“可是这也不像呀,而且为什么只有一只?”
“这是喜鹊,可以带来好运的小鸟,希望你平安喜乐。”陆天宸笑着给她解释。
“喜鹊我知道,可是它为什么会是爱情鸟?”林雅茹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
“相传,从前……”陆天宸娓娓道来,林雅茹听得津津有味,这时陆天宸才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止没有秦少游,也没有牛郎织女鹊桥会的故事。
“牛郎和织女真可怜。”林雅茹完全被这伤感而唯美的故事吸引了。
“一点都不可怜。”陆天宸却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真正可怜的是那些喜鹊。”
“为什么呀?”林雅茹大为不解,不是说只有七月七这天它们才会搭鹊桥吗,一年一次而已,帮助一下那对可怜的夫妻难道不好吗?
“据说啊,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陆天宸没有说完,就被林雅茹伸手捂住了嘴巴。
“不许说了,真是的,好好一个故事,一下子让你给毁了。”林雅茹不满的瞪着他。
“他们一家人天天在一起难道不好吗?”陆天宸反问道。
“可是……”林雅茹词穷,“可是那些喜鹊天天工作好可怜。”
“它们可以换班嘛。”陆天宸立刻道。
林雅茹哑然,她知道自己的话非常牵强,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是呀,为什么会觉得一年一会反而更圆满一些?
“所以人就是这样,有些时候,残缺反而会显得更美好一些。”陆天宸把她搂紧了一些,“姐,也许你的家人会因为觉得对不起你而更加珍惜你呢。”
林雅茹默然,她这才知道陆天宸绕了这么一大圈,其实是想安慰自己。
陆天宸闻着她身上的香气,眼皮子越来越重,最后竟然缓缓睡了过去。
“姐,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所有人看见你都觉得高攀不起,包括那些抛弃过你的人。”陆天宸梦呓道,“无论任何时候,我们都是彼此的唯一。”
林雅茹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仰起了头。
大过年的,天宸说了,今天,不哭。
以后都不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