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可怕吗?
如果不知道自己正在面临死亡,也感知不到疼痛,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死亡并不可怕的。
至少汀岛寐在列车上所经历的死亡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因为太快了,快到她险些不知道自己死了。
腹部剧痛,她眼睁睁的看着高大个把那已经断掉了的手臂扯了下来。
几秒,一分,还是多久。
她看见那被扯下来的手臂重新生长了…
她费尽全力才有效的一击竟就这样生长了出来。
为什么,这是什么怪物啊。
咔嚓。
右臂被生生的拽断,剧烈的疼痛让她脸色苍白,冷汗从脸上滑落,张着唇连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痛,好痛。
在剧痛中,眼前所见的一幕让她双眸放大。
她看到了什么,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咔滋,咔滋。
像极了动物啃食的声音。
她…看见了这个高大个正在啃食自己的手臂。
甚至在吃完后,他还呸的一声吐出了未嚼烂的骨头,嫌弃的说道:“没有味道的人类,真是难吃至极。”
鲜血止不住的从断臂处流下,腹部还被贯穿。
冷,好冷。
受的伤太严重,流失的血也太多了,她快要死了。
偶尔还能听见魇梦惊恐的叫声,她垂下眼眸看了下面一眼。
那个笨蛋,还不逃跑吗?
一个会食人的怪物,拥有着异常强壮的身体和惊人的六只手臂,汀岛寐轻闭了下眼,她打不赢这个怪物,也无法拯救噩梦中的魇梦。
这个梦境…失败了。
她又要回档重来了。
风的流动变了,噌的一声,似是刀出鞘的声音。
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她似是看到了一个人影。
背后的衣服被拽住,那穿着武士装的人把她放在地上后,便冲上前与六只手的高大个交战了起来。
贯穿她腹部的手臂还在体内,此刻她哪怕是简单的呼吸都剧痛难忍。
“神明大人…”魇梦连忙跑了过来。
看着浑身是血的汀岛寐,手足无措的站着,他甚至不敢去触碰她。
汀岛寐艰难的坐起,看了眼那边的苦战。
“快跑吧。”
快跑吧,跑远点,远离这样的战斗,远离这么恐怖的存在。
这样,你会从噩梦中醒来。
“不要,不要,神明大人,我怎么能抛下神明大人。”魇梦哭着摇头,他跑到她的旁边蹲下,看着贯穿她身体的手臂,颤着手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汀岛寐痛的要死,看到魇梦的眼泪更是烦得很。
哭个屁啊,痛的是她,要死的也是她,他哭什么哭!
在魇梦坚持不愿意离开的情况下,那边的战斗前来帮助他们的人也落于了下风。
不妙。
非常不妙。
“神明大人…”魇梦伸出手,想要扶住汀岛寐即将要倒下的身体。
啪。
魇梦被一巴掌打的偏过了脸,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没有什么神明,这世界上有狗屁的神明,好不容易有逃跑的机会,你倒是给我马不停蹄的跑啊!”
“跑,快给我跑!”
“魇梦,这是那位战士给你争取的时间,你快跑啊!”
用尽全力的一巴掌加上大怒的吼声,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中的魇梦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跑。
快跑。
他的脑海中只有这几个字。
跑啊,跑的远远地,跑到安全的地方,跑到有光的地方。
前方天明,是天亮了吗?他安全了吗?
那神明大人呢,那那个正在战斗的人呢,他们可安全了?
-
轱辘…轱辘。
轮子滚动的声音。
汀岛寐睁开了眼,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郁。
【呀,恭喜宿主,完成第八节车厢梦境,现在可以进入下一节车厢了哦。】感知到梦境完成的系统有些惊讶。
这么快,倒是出乎意料。
“完成了?”汀岛寐抬眼,眸中的阴郁散去,恢复了一片清明。
【嗯哼,宿主可以走往第七节车厢。】
也是这个时候,汀岛寐才注意到,第八节车厢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一家三口不见了,还有捏爆了她头好几次的男人也不见了,只剩下乘务员推着推车即将走出第八节车厢。
汀岛寐起身,跟着乘务员走到了第七节车厢。
较比第八节车厢寥寥几人不同,第七节车厢坐满了,有的靠着睡着了,有的正在和同伴交流着。
汀岛寐看着前方身形单薄的乘务员,加快脚步上前,拿下了他的帽子。
推车停了下来,乘务员慢慢的转了过来,面带阴柔的笑容问道:“这位客人,为什么要拿走我的帽子?”
苹果绿的眼眸,左右眼下各三个金色方形。
他脸上的笑很温暖,可汀岛寐却感觉到了深深的寒意。
她扯了下唇角说:“我觉得乘务员的帽子挺好看的,不知道可不可以卖给我?”
是杀气,还是不着痕迹的恶意。
汀岛寐大概知道,如果她的回答没有让这个穿着乘务员服饰的魇梦满意的话,她大概又会被干掉了。
继而时间再次重启。
不,她不想,好不容易来到了第七节车厢,她不想重新来过。
“嗯?”魇梦歪歪头。
右手臂轻轻环住左手臂,带着白手套的手撑在下颌上,偏女性化的声音带着丝扭曲道:“你想要这个帽子嘛?它可是很贵的哦~”
贵到,可能会需要你的命来换呢。
哒。
一把钱放在了推车上。
“…”
魇梦抬眼,苹果绿的眼眸带着一丝不解的看她。
推车的停下,他们的交谈吸引了不少还醒着的人注视,在汀岛寐把钱放在推车上时,议论声更是不停。
“吵。”魇梦脸上的笑意微淡,眉头微蹙。
“不够吗?”汀岛寐又掏出钱,压在了上面。
“…”
钱嘛,对于人类而言,钱就能买到所有东西。
魇梦垂下眼,把推车上的钱收了起来。
“好吧,帽子归你了。”
轱辘,轱辘,推车继续往前走。
见证宿主操作的系统惊呆了。
【这…这样也行?】系统有些结巴的说道,之前它还觉得宿主要钱没有用,可现在这样看来…好像用处还挺大的???
但是!宿主怎么能预料到后面会有需要钱能解决的事?
对此疑惑,汀岛寐露出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
“有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一看系统你就没为钱困扰过,所以才会这么天真!”
当然,提出要钱时,汀岛寐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的错觉,它觉得宿主现在的眼神就像它之前看她那样。
此时,它才是傻子!
岂可修,被绑定的宿主看不起了!
钱,能买下乘务员的帽子,那么…她能不能用钱让乘务员带她走出第七节车厢,在不被所有人察觉的情况下。
所以当乘务员走到车厢的一半时,她又追了上去。
“做个交易,如何?”汀岛寐笑着问道。
前面的乘务员脚步一顿,把客人需要的东西递给客人后,才回过头。
“这位客人,列车时间还有很久,你不需要做个美梦吗?”
说到梦,汀岛寐不由想到了小魇梦,也不知道他最后到底有没有逃掉。
不过第八节的梦境完成了,就代表他应该脱离了噩梦吧。
“不需要,我想去6号车厢找个位置休息下,不知道你能带我过去吗?”汀岛寐变魔术般拿出钱,放在推车上。
魇梦掀了掀眼皮,歪着头打量着她。
不同于其他客人穿的传统和服,她身上的衣着十分清凉,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式。
白色像是灯笼一般的袖子,垂直的青色连衣裙,再加上脚下那双露出脚趾的凉鞋。
往上看去,是及肩的黑发,白到透亮的漂亮脸蛋。
奇怪的穿着,漂亮的容貌。
魇梦轻轻勾了下唇,“你可以在7号车厢休息。”
“没有坐的位置了哦。”汀岛寐微笑,平静的说道。
魇梦的目光在车厢转了转。
7号车厢的人的确已经满了,大部分的人已经陷入了梦境,而少数的还在挣扎着是否选择与他交易。
6号车厢嘛,带她去也不是不可以。
在魇梦思考间,汀岛寐误以为他是不愿意。
啪。
啪。
啪。
一堆又一堆,直到把推车前一排堆满。
汀岛寐自认为差不多了停下,她说:“所有的钱,买个6号车厢的座位。”
“你的钱,还挺多的。”魇梦轻笑,把钱收好后便走向那些还未入梦的客人们。
低喃,诱哄。
汀岛寐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短短几分钟,原本还未入梦的客人们都选择了入梦。
像是拥有这种能力一般,汀岛寐这时才想起了要问。
她问系统,魇梦…是人类吗?
人类能让人入梦吗?
人类可以轻易的捏爆她的头吗?
这真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不,应该说,这里真的和她所处的科学世界是一样的吗?
【啊,你终于发现了啊。】系统只负责绑定宿主,把宿主投放在合适的时间点,至于这是什么世界,如果宿主没有主动问的话,它是不会提及的。
就好比上届宿主,如果不是剧情发展到了那一步,可能上届宿主也不会知道鬼的存在。
系统说,这是一个人鬼共存的世界。
鬼,是食人的鬼,普通的鬼可能只有无限生长和永生的性命,但高阶鬼。
也就是十二鬼月的鬼,他们都有着血鬼术。
就好比魇梦,他是十二鬼月中的下弦壹,梦之鬼,他的血鬼术和梦境有关,所以他能轻易让人入梦。
“所以说,在梦境中碰到的拥有六只手臂的家伙,他是鬼么?!”汀岛寐震惊。
所以才会强壮到毫无破绽,断掉的手臂也能重新生长。
【嗯?你碰到其他鬼了啊。】碰到其他鬼了,竟然还完成了梦境?
在与系统交谈间,乘务员魇梦缓缓走了过来。
原本一直推着的推车也不知道何时消失了,魇梦脱下左手的白手套。
“…”
汀岛寐有些愣住,呆呆的看着他拿下手套的那只手,他的手背上…竟然有一只嘴。
魇梦伸出病态白的手,取回了汀岛寐头上那属于自己的帽子。
“嘛,那就约定好了,我带你去6号车厢,你要选择入梦哦。”魇梦把帽子戴回自己头上,转身慢慢往第六节车厢走去。
“哎?”
汀岛寐很想说,她和他的交易难道不应该是,她给钱,他带她走,怎么现在变成了入梦啊!
但看着已经熟睡的其他乘客,汀岛寐没有多想,连忙跟了上去。
第七节和第六节车厢的交汇处,狂风袭来,吹乱了汀岛寐的黑发,也掀起了她的衣裙。
前方的魇梦在察觉到汀岛寐没跟上时,缓缓转过身。
入目的是白皙、修长又笔直的双腿,在往上是…
汀岛寐无暇顾及被吹得凌乱的长发,手以极快的速度一把压住了掀起的裙子,注意到魇梦转过身后,她脸色难看,瞪他。
“嗯?”魇梦不明所以的挑了挑眉。
“看什么看,你是色狼吗?”汀岛寐冷哼,见第六节车厢门打开,她越过魇梦走了进去。
一脚踏进去后,眼前的场景巨变。
红。
像鲜血一样的红糊住了她的眼,等她能看见时眼前的场景变了。
清新的空气,蔚蓝的天空,农作的村民,热闹的集市。
孩子们在街道奔跑着,嬉闹着,妇人们围在一起闲聊着。
【进入第二个梦境,请宿主拯救处于噩梦中的魇梦。】
来自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
汀岛寐没有选择的机会,直接进入了梦境,这就是…与魇梦约定。
“哎哎,你们听说了嘛,村里最近来了位很厉害的大夫,他救助了好多原本无药可救的病人。”
“听说了听说了,好像是说每个被魇梦大夫看完病的病人,都得到了重生呢!”
魇梦大夫?
得到重生?
听到了关键词,汀岛寐走向那几个妇人,笑着问道:“请问,你们知道魇梦现在在哪里吗?”
上次进入梦境,魇梦是一个失去父母的小可怜。
第二个梦境,是来到了哪里呢。
“你,你找魇梦大夫有什么事吗?”妇人见汀岛寐那暴露的着装,不喜的皱起了眉。
“我是他姐姐,因一次意外我们走失了许久,刚才听到你们提及魇梦,所以才会上前询问。”汀岛寐无视掉妇人们那如同看另类般的眼神,继续保持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