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也毫不含糊,举起碗一饮而尽。他没有再倒酒,而是说了句:"妹子你稍等。"说着就进里屋去了。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一身夜行衣,脸上蒙了面的大侠便走了出来。李梅一看这行头,才明白牢头不是要去放人,而是要到牢里去劫人。
李梅心里着实激动,这不是明摆着监守自盗吗?人世间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她也没有细想,既然人家这样,就有人家的道理。牢头也丢给她一块黑布巾,她明白意思,就给自己蒙上。出了门,俩人便各自翻身上马,一阵狂奔来到监牢不远处,把马拴在一棵柱子上。
牢头轻车熟路,在前面带路,找了一黑暗的角落翻墙而入。敢劫牢能劫牢的人毕竟不多,狱卒们根本没有更多的防范,都在悠闲自得地打盹。他俩顺利地来到关押王江月的牢门口,牢头拿出钥匙开了门,王江月立即跳了起来,警惕地看着破门而入的俩人,李梅怕他有异常行动,便低声道:"江月哥,是我。"
王江月听出了李梅的声音,心里难以平静。牢头没有言语,只是摸黑挑拣钥匙,然后给王江月的手铐脚镣开了锁。三人出了牢门,翻墙之后扬长而去。
一切异常顺利,就像只是出门买了两棵白菜那么简单。回到牢头家,李梅立即去了蒙面的头罩,伸手抓住王江月的手说道:“江月哥,你没受伤吧?"
王江月摇摇头说:"我没事。"
然后指了指那牢头问道:"那他是谁?"
李梅眼里扑闪着兴奋回道:"他可是跟你一样是酒鬼,是牢头,他把你放出来,是为了和你喝酒,今天你可要陪他喝高兴了,否则就辜负人家了。"
王江月听到喝酒,自然来了兴致,对着正在卸装的牢头喊道:"哥们,今天你我可是不醉不罢休了。"
牢头边摘头罩边回道:"我一个牢头,还怕一个囚犯吗?喝酒,既管放马过来,放你出来,就是要与你喝个痛快,喝个高低。"
李梅看到两个男人酒味相投,且之前的营救计划虽然有了戏剧性的变化,但有了喜人的结果,心里自然兴奋异常。之前没把酒喝尽兴,于是爽快地倒满了三碗,三人眼里闪着光互相对视了一会儿,仿佛是面对久别重逢的知己,懂得彼此的心意,不约而同地举杯轻碰之后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话匣子也就打开了,李梅饶有兴趣地说道:"李大哥,讲讲你的故事吧!"
牢头淡淡地回道:"我哪有什么故事可讲,不过也就是落魄之人罢了。"
李梅不依不饶地接过话茬子:"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有着不凡经历的人,讲出来说不定心里就会舒服些。"
牢头再次举杯说道:"干了这碗酒再说!"
于是三人又碰了一次,牢头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水后开囗说道:"既然妹子这么想听,我就讲讲吧!其实,我们李家世代的祖训是:武能安邦,文能定国。所以我们李家的祖辈对文武都很重视,历代文武双全之人比比皆是。可是,最近三代,代代单传,特别是到了我这一代,就有可能失传了。
从小,父亲就请了教书先生和武师,让我识字习武,我也天资聪慧,十多岁就文武双全了。父亲有个挚友在兵营里当将军,他答应父亲提携我,二十岁那年让我进了兵营,跟随在他的左右。
父亲原先是本份的生意之人,可是后来与将军交往频繁,合伙做生意,结果贩卖的烟土被官府查抄,父亲锒铛入狱,我们的家产大都抵了将军投给父亲的本钱,母亲也因此郁郁而终。
将军可能是怕我报复他,所以找了借口把我支到监狱里当牢头。我慢慢地变成了醉猫,其实是为了麻痹别人,暗地里在查将军的罪证。原来一切都是将军和官府导演的,将军把我留在身边,其实是把我当人质的,让我的父亲为保全我而有苦说不出。将军就这样,一点一点有计划地蚕食了我们李家的全部家产,父亲也因贩卖烟土而处死。
我也多次想过刺杀将军,为父母报仇,无奈将军防备森严,我只能以酒为伍,装疯卖傻,一直寻找机会。其实复仇之火从未熄灭过,我恨透了这个黑白颠倒的旧社会,听说革命党四处起义,我似乎看到了一点光明。"
说到这里,他抓过李梅早就倒好的洒碗一饮而尽,舒了一囗气,憋堵在心中的话讲了出来,心中似乎释然了许多。
他看了看王江月后又说道:"王大侠的英名我早有耳闻,今日相见,果然气度不凡。"
王江月抱拳回道:"李兄过奖了,哪有李兄说得那么好,只是生不逢时,遇上了这不平的世道,做些打抱不平的事而已。我们这辈人,任重而道远,只有打破这丑恶的旧世界,才能创造平等祥和的新世界,才能让更多的人过上好生活,人民过好了生活,我们的国力才会强盛,不受列强的践踏和蹂躏。"
牢头眼里噙着泪,举起盛满酒的碗,激动地说道:"王大侠,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的话说到我心坎上了,让我茅塞顿开,豁然开朗,认识你真是三生有幸。"
王江月和李梅也都举起了碗,王江月接过牢头的话茬子说道:"以后就别叫我什么大侠了,既然相遇相识,话又投机,就以兄弟相称吧。"
牢头使劲地点点头说:“对,就以兄弟相称!”
三人碰了碗,豪爽地干了碗中之酒。
李梅要倒酒,却发现坛子里没了酒,牢头“蹭”地站起来,风风火火地来到柜子前,伸出双手,各抓了一坛子酒,转身回来放到李梅跟前说道:“妹子,只管倒,尽管喝,我李某人许多年都没有此刻这般通畅过了,今晚我们仨不醉不罢休!”
王江月兴奋地看着牢头,心想,总算遇到有缘人了,便调侃道:“李兄,作为牢头你放走了监牢里的犯人,你如何向县衙交待呀!”
牢头双手扶在桌沿,微微俯首看看李梅;又看看王江月,然后问道:“谁看见了牢头昨晚来过牢房,谁能证明牢头放走了囚犯?显然不能,只能说监管不力,人家武功好,被外面的同伙救走了。”
牢头的话一说完,仨人便“哈哈哈”的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