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熄灭后，观众们也都安静了下来，静到稍微有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听得都一清二楚。
商昴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个窄小的圆台。她倒要看看，这么小的一个台子到底要怎么表演。
过了一会儿，BGM响起，台子下方突然亮起灯光，然后像是一台正在运作的3D打印机一样，几道光柱从下方开始往上升，直到一个完整的人影出现。
“是梦澍！”
“梦澍大人！啊啊啊——”
“大人我好想你啊呜呜呜！”
商昴被周围的尖叫声和突然响起来的掌声吓了一跳。
所谓的“当家花旦”，居然就是用虚拟投影构成的AI歌姬么？！
名叫梦澍的AI确实格外美丽，是商昴目前为止见过最美的AI。
也是最接近人的AI。
那张美丽的脸似乎是被从头顶打下来的光柔和了轮廓，虚拟投影给人带来的与现实之间的边界感骤然减少。
她挥舞着袍袖转着圈舞动，像是古老八音盒上永不停歇的人偶。
而周围的观众脸上无不流露出痴迷的神色，沉浸在这说不出的诡异氛围里。
商昴感觉自己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她扭头看了看小爱，稍微安心下来。还好，他这张铁皮脸上想来也不会出现什么情绪吧。
随着音乐来到高潮，轻柔的女声和着伴奏，唱着叫不出名的古老唱词。
梦澍并没有开口唱，BGM里那道咿咿呀呀的歌声居然让商昴恍惚了一瞬。
“看那个人。”小爱悄声说。
商昴顺着小爱的指示看过去，左前方角落里，有个戴兜帽的人头一点一点的，腰也逐渐弯曲，脖子几乎弯到头靠在胸前。然后突然停止了动作，整个人的姿势就这样停留在了那个诡异的角度。
“他这是……睡着了？”
小爱摇摇头，“不知道，再看看。”
说着，周围又有几个东倒西歪貌似睡着的人，倒在了桌边或椅子上。
咿咿呀呀的歌声结束了，梦澍仍在灯光中舞动。
音乐节奏逐渐加快，昭示着表演来到结尾。梦澍的脚步飞快挪动着，仿佛那圆台变成了一面大鼓，跟着节奏越转越快，裙摆飞舞出虚幻的影。
她挥舞着手臂，身影变幻得越来越快，几乎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突然，音乐声停止了，鼓点戛然而止。全场灯光亮起，而厅里却没有一道掌声。
除了商昴和小爱，其他人全部悄无声息的在表演过程中渐渐沉睡。
小猫浑身发凉，她看着台上谢幕的梦澍，宽大袍袖挡住了她的脸。
谢幕结束，那张美丽到近乎妖异的脸终于从阴影中显露出来。
梦澍的身影突然虚化扭曲了一瞬，商昴好像听到有谁在她耳边轻笑。
有点痒，她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耳朵。
再抬头去看，梦澍那道虚拟投影突然开始扭曲。浑身发出刺眼的红光，那张由数据构建的美丽面庞开始崩坏，五官错位颠倒，而那副近乎人类的笑容却丝毫没有动摇。
“客人，是不满意小女子的演出吗？”
AI歌姬顶着一张颠倒错位的乱码脸，声音却还是那么端庄得体。
她嘴角的笑容从没有变换过角度，说话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哪里发出来的，经由大厅的音响传出来。
商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小爱倒是动作挺快，学着之前的观众拍了拍手。
小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毛爪子。
我就算了吧……想了想，一只猫伸着前爪拍手，好像有点奇怪。
商昴象征性的晃了晃尾巴，权当捧场了。
梦澍笑得无懈可击，继续道：“那么，节目到此结束，客人，请回吧。”
商昴和小爱很默契的都没有动。
梦澍歪了歪头看着她们，商昴居然从那张不断崩坏的脸上看出了几分疑惑。
“客人还有什么问题？”
商昴悄悄用爪子拍了拍身下的大铁皮，于是小爱开口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闻言，梦澍居然真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一副才发现怎么回事的样子，惊呼：“啊呀！他们怎么都睡着了？”
空气凝固了。商昴沉默着，也没敢让小爱出声。
果然，梦澍的脸和身体崩坏得更厉害了，身上和裙摆上甚至跳出了“404ERROR”的报错信息。
“既然他们都睡了……”
“那么，你们为什么还醒着？”
梦澍的声音也扭曲了。她不再端庄的笑着，声调一会尖锐一会低沉到变形，卡顿的话语间，她居然从舞台上走了下来，就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
商昴低头看了一眼她脚下，甚至连影子都模拟出来了。
搞得像真的一样。她腹诽。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商昴看到小爱已经启动了防御模式，一层防御光罩慢慢的在他躯体表面展开。
“静观其变。”小爱沉着分析道，“一会如果她冲过来，你就立马往门口跑，我挡一会。”
商昴点点头，“我知道的。你小心。”
唯一有点棘手的就是，由于她们是VIP票，拿到的座次很靠前，离舞台很近。
商昴回头估算了一下距离，感觉时间应该够。
梦澍还在崩坏进程中。那张乱码的AI脸离她们越来越近了，危险的气息让小猫浑身的毛微微炸开。
她在心里默默倒数着。
3、2、1……
顾不上看身后什么情况，在身体做出危险预警时，她立刻跳下椅子，转头就跑。
跑了一会，感觉身后好像没什么打斗的声音，她迟疑着停下来，往后看了一眼。
梦澍消失了？
整个大厅里，那道诡异的虚拟投影突然消失了。
察觉到整件事不对劲，商昴停下奔跑的动作，躲到桌子下面的阴影里静观其变。
小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商昴听到那道向来沉稳的AI机械音居然扭曲了一瞬。
“小猫，回来！”
没等商昴回应，她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四肢仿佛踩在绵柔的云里。
过了一会，眼前飘过一片红色的雾气，周围逐渐有了亮光。
四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商昴低头，只看得清自己脚下踩着一片红色的云雾，空气中也笼罩着稀薄的红雾。
这里是哪？
商昴试着喊了小爱的名字，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看来只能先自己行动了。
商昴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下脚下的雾气，感觉不会掉下去，这才往前走去。
脚下的光好像在跟着她走，不知往前走了多久，商昴看到一扇大门。
就像是游戏里的登录入口会出现的门。看到的一瞬间，商昴脑子里几乎是立马就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大门。
“叮”地一声，耳边响起一道提示音。
面前的大门打开了。还没来得及细看，商昴眼前突然跳出来一个提示框。
【S-01号，梨园“黑洞”，欢迎您的到来。】
【准备好后，进入这扇门，开启独属于您的“黑洞”之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