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咱们是一体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已经足够了。”樱田泽轻声说道,虚幻的手轻轻的捧起了樱田泽的脸,“那些事都不怪你,你可以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爱好,有自己的生活,你的一辈子是为了自己而活,上天让我们互换,是为了给彼此一个完美的结局,明白我的意思吗。”
樱田泽看着面前这张稚嫩但又分外认真的脸,一时间愣是没分清,究竟谁才是那个活了三十多岁的失意社畜。
这个魂体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樱田泽,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成熟,有着不属于小孩子的敏锐的洞察力,同样也有着一颗不含杂质的赤子之心。
在这样炽热的心之下,樱田泽反而就像个树根腐烂的柳树,悬挂在枝头上,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风逐流,停滞在原地,麻木的在本该绚烂的世界里寻找着本就存在的色彩。
“自是明白的。”
“你不明白,你要是明白,就不会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樱田泽的语气逐渐加重,两只手已经陷进了樱田泽的皮肤里,“童年的伤要靠一辈子来磨平,但是现在是你的新生,现在的你,跟过去一点关系都没有,胡泽是樱田泽没错,但是并不是现在的樱田泽,你的性格明明跟我差不多的。”
确实。
小时候的胡泽,性格确实跟樱田泽差不多。
在跟姥姥姥爷生活的短暂日子里,胡泽是个喜欢恶作剧,有自己的主意,喜欢探索新事物,讨厌条条框框,而且很喜欢把自己称作姥宝的人。
是个相当古灵精怪,又很能拿捏长辈喜爱之心的小孩子。
“心病须要心药医,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了告诉你你有多不堪,也不强求你能直接改过来,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的观察身边的人,别让那些真正关心你的人,因为你的拒绝而伤心,人的热爱是有限的,一旦付出得不到回报,热情就会消减,等到了消磨殆尽那个时刻再幡然醒悟,你觉得还来得及吗。”
“……明白了。”樱田泽艰难的点头。
或许……真的可以试一下。
“好了,结束这个话题。”樱田泽拍拍手,如释重负的擦了把不存在的汗,“我告诉你嗷,你要是敢自杀,我直接跑你梦里把你吊起来打。”
“咳咳。”樱田林树咳嗽两声,眼睛一眯,“小泽,这话可不能说啊。”
“哎呀~哥——”樱田泽川剧变脸似的往樱田林树身边贴贴,拉着好哥哥的手臂晃了晃,“人家错了嘛……”
这一嗓子百转千回,激的樱田泽狠狠的打了个哆嗦,直接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看样子,在原有的形容词上,还能再加一条形容词。
以高级绿茶为肥料的白莲花牌撒娇怪。
“……你欠揍是不是?”樱田林树屈指一弹,一人一魂的脑壳同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buang。
“呜呜哥哥……”樱田泽捂脸嘤嘤嘤。
“……为什么我也要挨打?”被无辜波及的樱田泽捂着脑袋,有那么一丢丢的委屈。
“一视同仁。”樱田林树耷拉着死鱼眼,把二人的反应一律无视。
一个太皮,该打。
一个太丧,该打。
兄长的权利就是要在这个时候行使的。
“哥哥你变了,你不爱我了,我不是你的宝贝弟弟了……”樱田泽小声呜咽着,端着就是一副林妹妹做派。
“……”樱田林树眉头一挑,缓缓地抬起了巴掌。
樱田泽瞬间噤了声。
“……”没见过世面的樱田泽表示真没见过这个。
这是什么川剧变脸啊?!
“好了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樱田泽在收起这副哀切的做派以后,飘到了樱田泽身后,“活人就去活人的世界吧,就别沉浸在死人堆里了。”
“是啊,我们这些已死之人,已经停留在原地了,你的路还长,走吧,别再回头了。”樱田林树也笑了,站起身,推着樱田泽走向了门口。
樱田泽回头,看到的却是从未见过的关怀与祝愿。
原来亲人之间的相处,是这样的吗……
樱田泽听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要是不想在黑手党干活了,可以考虑学一学医……或者继承一下父亲的职业。”樱田泽笑着挥手。
“或者出去玩玩,每个国家都走一遍,看一看异域风情。”樱田林树将一把钥匙放在了樱田泽的手里,“这是咱们一家人,在东京房产的钥匙,收好了,就算我们都不在了,家里的大门也永远向你敞开。”
“我们可是早早的就给你准备好房间了。”樱田泽笑的开怀,“就是没想到,没办法给你一个真正的家了。”
“谢谢……”樱田泽有些哽咽。
“爸妈他们在活着的时候,想带你去录指纹的,但是你那边一直挺忙的…就没有这个时间,所以就在他们决定赴死的时候,换了把新锁。”樱田林树想到了什么,“你跟小泽的指纹虽然是一样的,但是我们决定在留存小泽指纹的前提下,再多存一个你的,可惜……”
樱田泽知道,造成这个没时间的原因,其实就是自己的逃避。
“好了,你可以走了。”樱田林树双手用力,把樱田泽推了出去,“向前看,莫回头。”
樱田泽脚步一个踉跄,再回头去看,看到的却是再无一人的客厅,和紧闭的玻璃门。
若非是手中确确实实有一把钥匙,樱田泽都在怀疑,这就是一场梦,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那…要去看看吗。
樱田泽看着手里的钥匙,看着透明钥匙扣中夹着的写着地址的纸,有些犹豫。
向前看。
耳边突然响起了樱田林树的声音。
去。
我想去看。
这么多年下来,这是樱田泽第一次感受到胸腔中,那几乎压抑不住的热烈情感。
也是第一次燃起了浓浓的渴望。
想去看。
好想去看。
樱田泽下意识迈出了一步,紧接着,又迈出下一步。
直到将习以为常的散步,变为了任务赶路时的全速前进。
与此同时,在黑夜中潜伏的太阳,高高的悬挂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