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寒风呼啸,风雪逼人,原本绿莹莹的村庄笼罩着一层厚厚的白雪,长势喜人的药草纷纷垂下头,茎叶软塌塌的,已然失去了生机。
凌汐不喜欢随意处置谁,他只在吊梢眼家的田野里下雪,至于那些帮手,他只刮冷风。
他告诉村民,这也是诅咒,只要吊梢眼一家不真诚道歉哄好黎微墨的情绪,风雪会逐渐蔓延整个村庄,不仅药草枯死,所有人的禁言咒都无法打开。
此话一出,这些嚣张跋扈的人终于察觉到了几分恐惧,吊梢眼有些发愣,黑瘦少年更是想破口大骂,奈何根本张不开嘴,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几人。
凌汐并不在意这样的目光,他是仙门修士,不能造杀孽,又是神兽,古神为神兽定下规矩,不得随意杀害人类。
但他可以威胁他们。
一群颠倒是非的家伙,不知悔改,还污蔑他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动手。
给黎微墨裹上保暖的仙衣,黎簌染又为他擦了擦眼泪,看了眼冻回屋内却仍旧不愿意服软的父子俩,少年母亲的尸体还倒在田垄间,任由村民践踏。
停留在嚣张跋扈的少年“飞子”家的后院,风雪越来越大,将窗户吹飞,黑瘦少年飞子裹上了厚厚的棉衣,正在父亲的指挥下拿木板补窗子。
凌汐并不着急,要让他们吃点苦头。
“只有道歉的话能说出口。”
“真诚的道歉。”
他的话冰冷无比,消逝在寒风之中,却又久久回荡,浑身发抖的飞子用那双带着狠厉的眼睛看着男人高大冷漠的背影,咬着牙。
黎簌染抱着孩子,跟在凌汐身后走出了井家村,她没想到他居然会率先出手,惊讶之余又带着点崇拜。
“仙尊生气的时候会下雪,比星天长老要浪漫。”
“小黑,别哭了,坏家伙说的话都是雪花,堆起来厚厚的,实际上都是水,还不够半半喝两口的。”
她开导着心情还不好的儿子,小小年纪遇到这种蛮不讲理的家伙,只能这么默不作声地哭,实在是太委屈了。
方才她和凌汐哄了好久,黎微墨还是有些哽咽,现在离开了村子,周围没了人,她一说话,又突然变成了小猫,钻进她的衣服里。
尾巴在外边耷拉着,猫爪子搭在衣领边,猫脑袋探出个蔫吧的耳朵,闷声道:“他们……他们好讨厌,他偷东西,怎么还是我的错……”
“那是因为他们脑袋有问题,只会甩锅给别人,自私自利,自大妄为。”
“而且卖蜜饯的伯伯不是说过吗?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有问题,不是正常人,偷人东西还加害于人,又如此蛮不讲理的家伙,说的话都不能信。”
“你有什么错啊?你没错,你做的那些事都没错,你也不知道他这么坏,居然想害你。”
黎簌染边说着,一边走进城里,凌汐也想跟孩子说说话,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路上非常沉默。
进了霄默城,回头看了眼井家村的方向,只见那里乌云密布,黑云压顶。
城里的人有些驻足,看着远方异样的天空,小摊贩们误以为要下雨了,开始陆陆续续收摊回家。
路过回春堂的时候,黎簌染往内瞧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井宁的身影,周围也并没有任何跟踪的家伙,也不知他是不是放弃了。
此时的井家村内。
飞子用尽了办法终于在凛冽的寒风中将窗户口用木板封上,又开始在屋内生火。
他拿着几根干柴,又从干草棚找了好久才从最底下找到未被融雪所浸湿的一点干草。
回到屋内,四下翻找终于找到两个打火石,父亲已经躺在床上,裹紧两床棉被,仍旧有些冷。
飞子坐在屋中央开始点火,可是迟迟弄不出火花,就算出了一星点小火,也被门缝间的寒风吹灭。
一来二去,他开始有些烦躁,一把将打火石扔到地上,想骂一句,却张不开嘴,只能将气都闷在心里,越闷越难受。
黝黑的脸上,五官皱成一团,以往这种事都是他那天生的奴隶母亲做的,现在那个贱东西死了,这差事居然落到了他头上。
真是下贱,死了都不让人省心。
飞子踩了两脚无法点燃的柴火,冷风灌入脖子,又瑟缩地捂紧棉衣。
吊梢眼被这声音弄得有些烦躁,起身见儿子还没有弄好火堆,想骂两句,张不开嘴,想下床打一顿,刚一离开被子,就被冷风冻得够呛。
寒冷之下,他又想起今天被他手刃的妻子,都怪女人,如果不是她败家乱花钱,他还不至于住个四面漏风的房子。
今天来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恶鬼,封了人的嘴,又下了雪,还想要道歉?
他都没计较他家养的黑狗死了的事儿,已经大恩大德了,居然还不识好歹。
若不是那个小贱种不愿意乖乖就范,趁早溺死,他家飞子至于气的将黑狗捅死吗?
害得他今天又在村里同乡面前丢了人,杀个娘们儿都不够解气,还他是仙是鬼,让他道歉,这辈子都不可能!
男人忍着寒冷,下床缓步往门口走去,走两步停一下,裹紧身上的袄子,又走两步,脚被冻得生疮,终于走到了门口。
飞子靠边站站,害怕他爹拿他出气,眼睁睁地看着他往屋外走,想喊住他,又忘了自己根本张不开嘴。
吊梢眼的三白眼已经被冻得有些颤动,睫毛上开始结了冰,手指发红,双手不断揉搓,终于打开了屋门。
他记得前几天卖了药草,他在城里花光了钱买了最上乘的好酒,本想等哪天整一桌子好菜仔细品味,现在看来,只能提前喝一点暖暖身子了。
等过两天再去城里一趟,婆娘死了,没人做菜了,总不能饿死,学着其他男人一样,先上几个女人,有人会自杀,但也总有人会跟着他回来。
如果可以的话,这次多弄几个漂亮点的。
走出屋门,来到院内,屋顶上、院子里已经堆满了厚厚的积雪,屋檐下的冰柱有一臂长,冷风更是比利刃还要尖锐,将他的脸划出淡淡的裂痕。
除了积雪,院子里居然还站着几个人,正是方才跟着他一起围堵那几个外人的同伴。
大家都不能说话,眼神却能杀死人,有人拿着自己空荡荡的钱袋子,向他伸出了手,还有人打着手势,满脸怒意。
他们想让他赔偿变成蝴蝶的银子,还有人受不了无法张嘴的冰冷村落,试图让他去道歉。
他们带着武器,态度非常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