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机械护士正在整理着器械,巡回护士一遍又一遍检查着手术室内的情况,三位麻醉师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一台手术对江州省人民医院来说,已经属于越级手术了,他们医院还是第一次做这种等级的手术。
当然,对于全国好多家医院来说都是第一次,也就京南市那边做过一次,R国专家指导,手术虽然成功了,患者却没有活太长时间,充其量算是半成功,要不然这一例手术也算不上全国首例。
手术的地点是江州省人民医院最大的手术室,手术室可以同时做两台手术。
毕竟是省级三甲医院,而且还是省直属医院,定点医院,江州省人民医院的财力是相当雄厚的,手术室的环境很不错,设备配置也完全跟得上,比起西京医院的手术室一点也不遑多让。
这个时候,相对来说南方省份其实是要更发达一些的,江州省目前的经济本就比秦州省强,接触一些先进的东西也容易,甚至联系一些国外的器械供应商也更容易。
国外的经销商购东西也是看人看地方的,国内的发达地区,他们提供的东西就相对更高更先进一些,落后的地方提供的东西就相对落后一些,反正也没人认识,在当地依旧是好东西。
国内的经济发展,除了燕京等个别地方,本就是一直由南而北的模式,别说95年这个时候,哪怕是2000年以后,不少人也是把南方那边一些淘汰的东西拿到北方,依旧很吃香。
商品,经营模式等等,甚至一些在南方省份倒闭的小公司换到北方省份,又能起死回生,再扛一阵子。
“环境还是差了点,依我说这样的手术就应该在我们协和做。”
褚建林打量着手术室的环境,发表着个人看法。
萧皓平看了一眼褚建林,笑着道:“褚主任,您这会儿说话就是平白得罪人了,手术都要开始了,不可能换地方,还平白得罪我们医院。”
褚建林没好气的道:“我在乎吗?”
萧皓平:“........”
玛德,扎心了。
褚建林作为协和医院的科主任,还真不在乎得罪不得罪他们这种地方医院,这就是协和的底气啊。
萧主任也想怼回去,奈何没实力啊。
方乐在水池边上搓着手,一边站着肖聪隣。
“到时候摘除肝脏的时候就按照之前计算的来,一定要优先保证供体的安全。”
方乐一边洗手,一边慎重的给肖聪隣叮嘱:“目前世界活体肝移植手术中,就有着供体死亡的例子,在肝移植手术中,供体的生命安全要优先保证,如果供体出现什么危险,我们这些人都要承担责任的,承担很大的责任。”
“我知道。”
肖聪隣点了点头。
“嗯。”
方乐点头道:“患者那边我们全力以赴,但是供体则是健康人,一旦出事,我们搞不好要承担法律责任,最轻也会被吊销行医资格。”
方乐的这个说法并不是夸张,而是事实。
在重生前的那个时空,方乐就了解过,在肝移植过程中,患者死亡还好说,毕竟患者病情复杂,倘若供体死亡,患者家属闹腾起来,医生被终身吊销医师资格证甚至吃官司都有可能。
目前国内开展的活体肝移植手术不多,京南那一次,这一次算是第二次,所以一些医生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肝脏移植的风险,亦或者给自己带来的风险。
截至目前为止,无论是刘长胜和西京医院的医生还是江州省医院的医生,所有人几乎都沉浸在首例活体肝移植的喜悦当中,并没有认识到风险所在。
活体肝移植,是肝外手术的一个分水岭,从某种程度上讲,活体肝移植手术的意义是很大的。
虽然方乐先学的是中医,后学的外科手术,并不完全的赞成一刀切,但是在针对肝病晚末期患者的时候,常规治疗和保守治疗逆转的概率很小
不可否认的是,有一些厉害的大国手确实有医好肝肿瘤患者的先例,但是这样的国手名家却相当稀少。
即便是一些国手名家也都只是尽力,并不敢说自己有多大把握。
在这种情况下,肝癌末期患者能选择的续命方式也就是肝移植,然而在活体肝移植之前,肝源一直都是供不应求的。
且不说实体肝源的弊端,就说数量,也是远远没法满足肝病患者的需求,而活体肝移植则给肝病患者了新的希望。
相对来说,活体肝移植供体大都在亲属之间,近亲血缘匹配成功的概率很高。
但是同时,活体肝移植也增加了手术的难度,由原本的一台手术变成了两台手术,由原本的一位患者变成了两位,这种级别的手术在这个时代风险尤其大。
一旦供体出现什么意外,医生要承担的责任是非常大的。
“嗯,我明白。”
肖聪点了点头,诧异的看了一眼方乐。
方乐的一番交代,瞬间让肖聪隣有点惊醒。
说实话,之前肖聪隣还真的被全国首例这样的字眼冲昏了头脑,没有考虑太多,只是肖聪隣没想到的是,方乐年纪轻轻,竟然能如此清醒,在这个时候还依旧能清醒的看到风险和后果。
这真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
病房内,严伟成的儿子被护士和医生们推出了病房,严伟成跟在边上。
“爸,我妈呢?”
严伟成的儿子问着严伟成,同时左顾右盼。
“你妈.......公司那边临时有点事,我走不开,让你妈过去处理了,她很快就来,你不要多想,一定要坚强,这一次给你做手术的医生是西京医院的方医生,方医生前不久才做了国内首例半离体肝切除手术,是万福珠宝的侯成阳,我还见过,恢复的相当好。”
严伟成安慰着儿子。
“我妈......这个时候你们还要忙公司的事情吗?”
严伟成的儿子眼神有点暗淡:“这个时候了,我妈也不愿意陪着我,可能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们了。”
这一次手术意味着什么,严伟成的儿子也很清楚,他知道,他下手术台的概率很低,进了手术室,很有可能就出不来了,这是他和父母的最后一面。
像严伟成和李万江这种白手起家的,初期都是很忙的,经过十来年才有了现在的家业,严伟成的儿子从小就没怎么和父母在一块过。
小时候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就他没有,爸爸妈妈长年四季不在家,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爸爸妈妈在外面干大事,可严伟成的儿子只想让父母陪着。
长大了,严伟成夫妇好不容易有点时间了,儿子却生病了,二十岁出头,就患了这种病。
这两天严伟成的妻子没有出现,严伟成的儿子心中其实就已经很不舒服了,他觉得他都可能要走了,这时候母亲竟然还去忙别的事。
“你妈早上特意给我打了电话,她正在赶过来。”
严伟成看着儿子,禁不住叹了口气,他不能说实情,一旦说了,儿子可能会不愿意接受肝脏,不愿意做这个手术。
原本严伟成其实想说你妈照顾你身体不舒服,可这儿就是医院啊,儿子手术,当母亲的都不能在,可能病的不轻,严伟成怕儿子担心,只能说公司有事情。
其实在很多时候,当父母的忙,亦或者隐瞒,撒谎,都是有着情非得已的苦衷。
这会儿,严伟成的爱人其实已经先一步被送进了手术室,今天,母子两个人就在一个手术室,只不过却不能相见。
大国上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