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们说是打招呼就真的只是打个招呼。
她们也没指望着叶晚凝欣然同意。
因为叶医生在她们眼里就是一个只求付出不求回报生怕给大家惹麻烦的小姑娘。
这同为女人，家里受了恩惠，那可不得好好的来帮帮人家么。
等着主人公同意才帮忙，那叫没诚意。
直接帮人把事情办好了，那才叫真的感恩。
所以叶晚凝嘴巴张了张还没来得及说一句麻烦了，那几个大婶已经自发的分工协作了起来。
“来来来，翠花，爱莲，你们俩先去把自家男人喊过来帮忙搭个架子，绳子一定要用麻绳绑结实点，这鱼分量不轻，可别晾上去绳子断了。”
“爱华，咱们两个去帮那两个丫头把鱼杀干净，那两个丫头片子力气小，怕是切鱼肚子都切不动。”
四个大婶，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只留下了四个装得满满的筐子。
叶晚凝沉默了几秒。
回屋看了一眼那几个筐子。
好家伙。
这又是四筐菜啊。
吃不完。
根本吃不完。
*
欢快的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
石坡大队自从开始捕鱼后每家每户都实现了吃鱼自由。
不论走到哪里，空气中到处都飘散着鱼的味道。
鱼腥味，腌制晒干的腊鱼味等等。
这些味道其实并不好闻。
但这是大家每一年都梦寐以求的。
往年谁家吃点鱼都生怕被人闻到味道过来蹭。
现在好了，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挂着或大或小的腊鱼，谁也不用羡慕谁，都有份！
石坡大队的人现在不管走到哪里心里都是高兴的，脸上也都是笑着的，就连以前总是不对付的一些人现在看到了也能笑着问声好。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不愁吃穿了。
不仅有吃不完的鱼肉，过年不愁，那草药卖出去了也是真能赚到钱！
这个月他们先是卖甘草赚了一小笔，后来叶晚凝又每周教他们一个新草药的炮制方法。
四周下来，家家户户的家底都不漏风了。
虽然这几块钱跟每年年底靠工分分到的那些钱比完全不够看。
但按照每个月家家户户都能多上几块钱的算法来算，那这笔钱真还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毕竟就算到了年底，他们的大部分也都要换成粮食，真正能落到手里的钱少之又少，可能一年到头就二三十块。
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甚至可以选择把工分全部换成粮食和票。
反正卖草药的钱也足够家里买油买布之类的杂物了。
今年，石坡大队将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饿死。
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冬日捕鱼行动中重伤或失去性命。
叶晚凝也成功的按照计划将腊鱼腊肉全给爸妈寄了过去。
还有石坡大队的村民们众筹专程给她打的四床又大又厚实的新棉被。
明明当初说好的是给她打两床被子。
结果那棉花凑着凑着，实在是太多。
最后村里人一合计，直接将棉被数量翻了个倍。
当时赵跃进特意借了辆拖拉机都还分了两次才把叶晚凝要寄的东西运到邮电局。
可想而知，叶长城他们收到包裹的时候得多么震惊。
赵跃进自己换位思考了一下都感动得不得了。
叶长城和应翠兰那样宠爱女儿担心女儿的父母更是不得了。
两人一收到叶晚凝的包裹就忍不住失声痛哭，抱在一起哭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而等他们打开包裹后，想哭的就是跟他们一样被送到这边的人了。
他们这些人大都是老师，教授乃至各个领域院士级别的人物。
本来被送到西城农场对他们这些没干过体力活的人来说已经够痛苦了，而大家的亲人家属还都变着法儿的跟他们撇清关系，将他们的心寒了个彻底。
有些人头发半白都忍不住失声痛哭，时常失魂落魄的望着天空捶胸顿足，感叹自己这一生为家人付出一切到底得到了什么。
应翠兰和叶长城在第一次收到书信之前也曾担忧害怕过。
毕竟叶晚凝是他们家的独生女，他们一开始很笃定女儿不会不认他们，但每天看到身边那些跟他们拥有同样遭遇的人们受尽人间冷暖的打击，他们也慢慢的开始害怕了。
他们很害怕自己的女儿也会跟那些人的儿女一样迫不及待的跟他们撇清关系再也不认他们。
尤其是约定好的一安顿好就互相要寄的信他们迟迟没有收到的时候。
他们几乎都快跟其他人一样绝望了。
但突然有一天，有人带来了两个好大的包裹，还告诉他们寄件人是叶晚凝。
这是他们女儿寄来的东西啊。
两人迫不及待的打开，这才发现女儿居然完全没用他们留下来的钱和票，她居然把那些钱和票全用来给他们买生活用品了。
没有信。
但这满满的两个大包裹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西城的天气很冷。
叶长城和应翠兰靠着叶晚凝寄来的这两个包裹扛过了难熬的深秋，甚至还分了一部分食物救了几个因为年纪太大干不动活差点饿死的老院士。
他们本以为叶晚凝把他们留给她的钱票都花完了应该就不会再给他们寄东西了。
那些从未收到过信件包裹的人们也都这么以为着。
到了冬天，大家都一样。
谁知道没过多久叶长城他们又收到了包裹。
而且是更大更多的超大号包裹。
四床又大又厚的大棉被，六套崭新的棉衣棉裤棉鞋，围巾手套帽子若干，还有满满一大堆又肥又香的腊鱼腊肉！
这些可都是救命的东西！
衣服和棉被意味着他们冬天不用像别人一样靠着身体硬扛。
腊鱼腊肉多得数不清楚，几乎可以说是他们两个天天吃，一整个冬天都不一定能吃完。
这些东西已经足够震撼。
但叶晚凝寄来的包裹里还额外装了很多生活用品。
大到铁锅木桶，小到吃饭喝水的搪瓷缸，另外还有很多灌装的麦乳精，烙好的白面饼等。
这些东西一起打开的时候，不只是叶长城和应翠兰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其他人更是一度怀疑他们女儿这是给他们送货来了。
这哪里是寄包裹。
分明是运送物资！
“老叶啊，你们家这闺女真没白养，太是那个了！”
震惊过后，什么都没收到过的众人纷纷帮忙他们搬东西，一边搬一边夸他们闺女养得好。
那几个家里好几个儿女却差点被饿死的老院士更是坐在旁边一个劲的抹眼泪。
谁说人年纪大了就能控制情绪不会哭了呢。
那是没到伤心处。
尤其是这种对比差距格外大的时候。
他们可以拿自己的人格担保，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亏欠过孩子们。
可到头来出了事，那么多孩子们却没一个愿意管他们。
就连他们这几个老家伙的命也算是叶家那个独自下乡的小丫头无意中救下来的。
毕竟如果不是她寄的东西多，叶长城他们哪里舍得将自己的食物分出来给他们？
真是回顾大半生。
又可悲，又可恨呐。
叶晚凝不知道爸妈收到那么多超大号包裹后会怎么样。
她自认为寄过去的东西除了腊鱼腊肉外应该也就最多足够冬天基本的需求。
所以她打算每隔一小段时间就再去寄一些东西。
毕竟裴君屹说过，西城那边的生活很苦。
她帮不了别的，但可以尽自己所能让爸妈过得舒服点。
说起来。
好像很久没有过裴君屹的消息了。
他这一仗，为什么打了这么久？
不少说好了会以最快的速度回来的吗？
叶晚凝靠在窗边，望着外面已然被大雪完全覆盖的小院，注意力也不知不觉间随着那些纷纷下落的雪花慢慢落入了一片茫茫的白色中。
她盯着那些雪花看了好久才收回视线眨了眨有些不适的眼睛下床去换热水袋。
不经意间，她又看了一眼墙上用钉子挂着已经被撕得差不多了的日历。
叶晚凝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喃喃道。
“原来都过去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