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河的思绪缓缓远去,飘荡到周河、周山俩人独自生活的第一个冬天,那个格外难捱的冬季,那时家中储备的吃食早已用去了大半,漫长的冬季不过是刚刚露了个头罢了,等到开春才有可能挖到野菜充饥,周山看着弟弟日益削瘦的身影,想到了秋日里在小溪做好的鱼窝,那日周山起了个大早趁鱼儿还在窝中过冬,拿上前几日跟村里李雪林的爷爷李老头讨要了些做烟花的火药,然后做成了简易的竹炮,拿上了一个竹筐一个麻袋就奔向小溪的鱼窝,周山不急不忙的开始捡起浪渣开始生火,等火大起来后,周山开始准备炸鱼,寻找了几个点火位置,一番对比之后终于是决定好了最终点竹炮的最佳位置,周山十分冷静,心中明白自己只有三个竹炮,若是浪费一个将是巨大的损失,所以能省一个意味着多一次炸鱼的机会,周山将竹炮绑上石头点火后奋力扔进了鱼窝中心,只听“轰”的一声闷响,水面上开始泛起一片白色的涟漪,周山大喜赶紧脱下衣物在大火旁烤了一会后,立刻拿起竹筐就下水,冬日里刺骨的溪水如同刀子一般扎在周山身上,周山似是毫无所觉,只是奋力快速拿起竹筐捞鱼,不一会儿功夫就捞了半筐子,周山赶紧上岸放好鱼,立刻开始烤火,等身体开始又有了知觉才又下河捞鱼,如此反复四五次后鱼窝里的鱼被捞了个干干净净,周山这才满意的上岸烤火,周山目测这次的鱼获应该能让兄弟俩熬过这个冬日的机会大大增加,说不定还有些结余,周山挑出其中十来条大鱼用来跟金老头换些粗粮,小的鱼装进麻袋,周山心想若是开春再挖点野菜凑着吃,说不定能熬过春天也说不定,周山心中大喜一是鱼获颇丰,这个冬日应该无忧了;二是还剩下两个竹炮,两个竹炮意味着以后还有两次这样炸鱼的机会;高兴之余甚至奢侈的往火堆里的炭火上扔了一条半斤重的肥鲤鱼,周山正高兴时突然感觉犯困极了,强撑着把衣服穿好,加了些柴火就躺在火堆旁边睡着了,睡梦中依稀感觉整个身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不一会的功夫全身就开始湿哒哒的,睡也睡的不安稳,迷迷糊糊,想醒又醒不过来,全身无力,睁开眼皮都难;
周河找到周山时,天已光亮,火堆里浪渣早已烧尽,周山便躺在火烬旁边一动不动,浑身冒着热气,周河心惊不已,不停的摸着周山的额头嘴里大声的呼喊着:“哥,你醒醒,你快醒醒!”
无论周河如何摇晃周山,如何大声都呼喊,周山依旧是昏迷不醒,周河观察一番后发现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哥哥周山的头发都被汗液湿透了,哥哥周山整个人如同水里捞起来的一般,周河心里明白哥哥这是病了,病的很重,不由大急,周河年幼却也明白此时万万耽搁不得,赶忙把周山背在背上,前胸挂着麻袋,麻袋里装的是冻成冰块的鱼获,用带来的绳子将哥哥周山牢牢绑在背上,寻了根粗壮的木棍当做木杖,对于那时的周河而言,背起大自己三岁的兄长太过困难,周河感觉背上的哥哥如同一座大山几乎压垮了自己,周河咬紧牙关,就这样一步一步往家中走,周河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要坚持不住了,感觉整个人马上要死了一般,最后只剩下心中的意志不停的告诉自己:“周河你可以的,你可以救你哥哥的,你要坚持住,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再走一步,再走一步,再走一步……!”周河内心十分清楚的知道一旦自己倒下肯定再也无法站起来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泄气,否则立马倒下,再也站不起来,到时候只能将哥哥的命运交给苍天。
周河的记忆深处,有一条寒冷至极的河流,一条好像永远都不会有尽头的河流,河流的旁边有一条同样没有尽头的路,通往家的路,这条路是一条永远都不能犯错的路,犯错的代价就是自己哥哥的生命,只是这条路任凭周河自己如何努力奔跑,怎么坚持不懈,哪怕是拼了命一般疯狂爬行,哪怕是心中的信念从未动摇,但是这条路终点的家始终在那里,好像从未靠近,也许甚至是越离越远,尽管如此,周河从未动摇过心中的信念,不断的在心中告诉自己:
“呜……呜……周河你行的……你一定行的……呜……呜……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可以救哥哥喽……你要加油……周河……你行的……呜……呜……哥……你坚持住……我来救你了……”
于是乎周河坚持再坚持的往前走,不再想前面的路还有多远,只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周河抬起头重新站在登天之路上看向台阶上方,一个人影也没有,身后亦是如此,左右皆是一片渺茫,唯有眼前看不到尽头的石阶,倒是身后来时的起点咫尺可达,周河沉下思绪,如同回到了那冬日的上午,不再想考其他,自己选择的人生路再苦再累我都会走下去,是的!自己选的路只需要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终有到达终点的一日;
登天之路外的紫灵泪如雨下,哭的撕心裂肺,看着阵盘中的师弟,手中师父给予自己的神奇阵盘会把周河的感知、感受,还有周河心中所思所想,全部传达给此时持有阵盘之人,紫灵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阵盘的神奇之处,只是口中不停的哭诉道:
“师父……师父……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我感觉到你就在这里……师父……我求求你……赶紧把师弟救出来吧……师弟……师弟太可怜了……师父……救救师弟吧……再迟一会师弟就会死的……师父……师父……徒儿……求求你了……师父……你怎么这般狠心……!”
紫灵:“师娘……你快过来看看呀……师父要害死小师弟了……呜……呜……!”
青牛子:“灵儿,再等等吧,你放心师父不会害你小师弟的,不是师父我狠心如此,而是你师弟身上的担子太重了,重到你难以想象,重到别说师父,就算是雾隐宗整个宗门加在一起也担不起这份责任的万分之一,师父只能在万族还没有发现你师弟之前尽可能的保护他,尽可能的让你师弟变得更加强大,至于最后这担子周河要不要担起来,就得看他自己喽,紫灵,师父希望你也要尽快从父母双亡的记忆中走出来,我们的时间或许不多了!”
紫灵:“师父……我不要……我也不明白你说什么……但是我感受到师弟的心……师弟他太苦了……太可怜了……师父……师父……求求你了……”
………
周河一步一步终于是登上六十四级台阶,只是此时的周河浑身浴血,如同一个血人,汩汩鲜血不断从周身毛孔沁出,登天之路上留下一排血红的脚印;走到一百一十二阶时开始失去主观意识,似是忘去了周围的一切,只剩下心中的不屈不挠、绝不放弃的信念,周河四肢如同爬软倒在登天之路上,如同一条红色的虫子一般还在不断的往前蠕动;
登天之路之外的青牛子看着这一幕,双眼不由自主的流下两行泪珠,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不停指责青牛子自己:青牛子,你怎可如此无情无义,相信那飘渺的预言,如此这般的折磨一个少年,难道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快乐过完这一生真的有错么;可青牛子的理智不断的告诉自己,若是周河丹田之下隐藏的的确是传说中的太虚丹田,无论是周河,又或许是自己都没有选择,只能如此行事;而此时的青牛子看着快要坚持不下去的周河,转念一想却是欣喜万分,若是周河连虚假的登天之路都闯不过,岂不是说明是自己看错了,周河丹田只是有莫名缺陷而已,并不是太虚丹田,这是否意味着自己的小徒弟也可以拥有常人的快乐生活,青牛子兴奋之下正准备将周河从登天之路拉出来,突然青牛子发现周河周身开始有了新的变化,登天之路上的周河似是潜意识之下开始疯狂运转自己传下的《不死不灭渡劫经》中的不死皮篇功法,远远就可以看见周河的皮肤开始由白色缓缓变成生铁色,并不断分泌出大量黑色污垢,青牛子立刻从紫灵手中拿来阵盘,几道印决打入阵盘,立刻发现周河的身体外披有一件全是符文封印光衣,封印并未损坏,青牛子继续打入印决,顿时阵盘中浮现周河丹田中的情形,周河丹田中隐藏的黑点正在不断的吐出大量混沌物质,混沌物质沿着周河经脉运转《不死不灭渡劫经》中不死皮篇的功夫,周河的皮肤开始迅速朝不死铁皮转变,几个呼吸后,周河丹田中的黑点迅速重新封闭,消失不见;青牛子被阵盘中所见的情形震撼的无以复加,原因很简单青牛子比谁都清楚这门功法的难练之处,正因为难练至极所以异常强大,若是没有几十年的勤恳耕耘断无可能有所成就的,而眼前的发生的一切击碎了青牛子内心的侥幸,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青牛子百感交集之下,一时之间看着登天之路上自己的小徒弟,久久出神;
周河是被活活疼醒的,全身血肉如同被无数虫蚁疯狂啃食,醒转之后心神稍微一观察就知道目前是何等情况,丹田中的十二个灵气旋涡已经不见,其中一部分是攀爬登天之路之时的消耗,大部分都被自己无意之中运转《不死不灭渡劫经》不死皮篇功法所消耗掉的,周河立刻盘腿坐下运转《玄天炼灵决》,疯狂吸收炼化四周的灵气,然后牵引这些灵气进入周身的皮肤,立刻周河的头顶出现一个极其恐怖的灵气漩涡。青牛子见状立即双手掐诀便隐藏了周河引起的一切灵气波动,周河虽是有心留意周围的一切,但对于外界青牛子的所做所为毫无察觉,继续炼化灵气引入自己的周身皮肤,一炷香时间后周河的外皮完全呈现铁皮之色,根据《不死不灭渡劫经》中不死皮篇的记载应该是进入不死皮中第二层境界不死铁皮,周河维持《玄天炼灵决》继续炼化灵气补充丹田,缓缓起身发现登天之路的压力已经不再是那么难以让自己承受,周河推断其原因是自己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明显增强,以及自己误打误撞将不死皮突破到第二层,能承受的压制力大大提高,似乎登天之路的压制力已经难以对周河造成影响了;周河稳步前行的同时验证自己的猜想,直接喂我一拳打向前方上空,直接轰散了一片云雾,周河目测应该是能打出八成五的力量,周河对此并无任何喜悲情绪,只是继续抬起脚步稳稳前行;
青牛子:“灵儿,你虽年幼天资上佳,平日厮混胡闹,却也不曾耽搁修行,如今短短三年时光就已是筑基后期修为,不日便是金丹修士,若是行走凡俗亦是一方大能,更加难能可贵的你年少遭受剧变,又未经红尘磨砺,有次成就为师十分欣慰;然灵儿你道心不坚,心性又太过良善,虽然师父、师娘也是最喜爱你的善良,但与人相处凡事防备几分总是好的,万万不可让人看出情绪波动,师父平日里让你多修心,怎地还是如此毛躁,这阵盘还是为师收着,你心性不足已然是被影响!”
紫灵:“我不要,我只是过于担心师弟安危罢了,心境一时波动太大,导致一时不查让阵盘失控,被师弟情绪所影响,现在有了前车之鉴定然不会再次失手!可是师弟的过往太苦了,师父,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青牛子:“不行,你本是破境太快,道基不甚稳固,不可冒此风险!你师弟之事我自会理得!你少在给我这添乱,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