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坏了?”
“鸡蛋坏了是臭的,这应当是庖人弄出来的新吃食吧?”
有老吏叫来厨房的庖人询问,其他人亦关注的望着庖人,当听到是知府大人送来的新吃食,名为‘富得流油蛋’时,顷刻,大家惊奇不已。
“富得流油蛋?”
想到蛋黄确实滴出油来,称得上蛋如其名。
“名字有点俗气了。”
“大俗,即是大雅啊。再者,一道吃食而已,何必那么多讲究。”
“我觉得蛋黄更好吃。”
“真不错,一个富得流油蛋,可食一顿饭。”
“就是有点费水,下午要多跑茅房喽。”
茅房二字,让其他人侧目。
这人连忙抱拳讨饶:“失礼了,莫怪,莫怪。”
张固、邬知问等官员虽在衙门里,但只派了随从去膳馆取饭,而随从几乎都选择了自家老爷常吃的菜,只有陆继明吃到了富到流油蛋,且赞不绝口。
因此唐一璇下午开会,提及富到流油蛋时,除了陆继明外,其他官员不明所以。
但听得出来,唐大人是想让官府出面做生意。
一时间,大家神色各异。
邬知问不赞同道:“唐大人,官员经商与民争利, 这实在是不妥啊。”
唐一璇挑眉:“朝廷禁止官员经商,是不想官员将朝廷的资源向自己倾斜,然后扰乱整个国家的经济市场。
但是,苍州是北苍王的封地,封地自给自足,没有朝廷资源分配,所以我们要善于变通。”
邬知问眉头紧皱,总觉得唐大人过于冒进了。
不可否认,唐大人上任后做的几项决策,都是为了老百姓着想,可是一口吃不成大胖子,还是需要时间慢慢形成良性循环,苍州才会越来越好。
其他官员正襟危坐着,皆不说话。
这种沉默多少带了点人情世故。
他们并不想打破常规,又不想得罪上峰,唯有沉默以对。
换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通常会选择缓一缓,然后再找合适的时机,去说服对方。
唐一璇不是的。
她正色道:“说句很现实的话,苍州要建设,要发展,哪一样都离不开银子,但我们府衙有多少银子?”
张固说了一个数。
唐一璇手指敲击着桌面,看向众人:“但凭府衙这点银子,要等到哪一年,苍州才能发展起来?别到头来,造成富人越富,穷人越穷的现象。而且我们能等,百姓等得起吗?”
最后她发出会心一问,直接让众人陷入沉思。
“是,也许有人认为这一代的老百姓等不起,还有下一代,或是下下一代人,总会看得到希望。”
“但是我们既然有机会让这一代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为什么要犹豫,要等下一代人呢?当官不为民做主,还当什么官,贪官吗?”
唐一璇火力全开,一句‘贪官吗’三个字,实在是震耳欲聋,炸得其他官员肃然起敬。
相较于北地的官员而言,苍州的官员还是经得住人格考验的,毕竟一旦贪多了,轻则遭万人唾骂,重则被北苍王一剑削掉脑袋。
能活着,谁愿意死呢?
苍州官员自有一套为官之道,生存之法,即使他们不是北苍王的人,也胜似北苍王的人,除非有足够大的筹码向京城那边投诚,不然这辈子只能做个地方官。
话已至此,由官府制作富得流油蛋售卖一事,就定下来了。
价格定的是一百文钱一枚。
唐一璇深知其他人心中仍有隐忧,担心此事会影响他们的仕途,她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带着芥蒂离开,于是开口:“诸位请放心,本官稍后会写信将此事禀明北苍王,若是怪罪下来,由本官一力承担所有罪责。”
张固心中稍宽,道:“唐大人不用如此,下官支持您的决定,自要与您共同承担后果。”
邬知问和陆继明等人也表态,这不是一个人的决定,有事大家一起扛。
但实际上,这件事的确是唐一璇主导。
他们只是碍于她知府的身份而选择了退让,心中真实的想法,则未必同意此事。
所以,唐一璇摆了下手道:“本官是苍州知府,任何决策失误,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这次,本官有预感府衙的银库会充裕起来。”
当然了,花钱也会如流水一般。
苍州需要建设的地方太多了,极缺银子,售卖富得流油蛋只是一个开始。
冬日就要到了,可以卖毛衣毛裤等御寒衣物。
来年夏天,可以卖手摇风扇、冰块等物。
唐一璇想得有点远了。
她收回纷飞的思绪,接着对众人说:“本官相信,苍州城会在你我的手中越来越好,即便朝廷不记得我们,老百姓也会记得我们!为官者,我们要无愧身上的官服,无愧良心,无愧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