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徐早就发现他在暗中跟着了,从昨天走进县衙起,他就知道这里有很多高手。
侯爷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他们便没找县衙的下人打探。
但听名字,应该是清河崔家的人。
目送他们离开后,唐一璇加快脚步往前走。
走了许久,终于走进寅宾馆里。
唐一璇到的时候,大夫也来了,正在给杜兴朝处理箭伤。
关宿见到他,猛地瞪大眼睛,指着他:“清川县令竟然是你?”
唐一璇挑眉:“他没告诉你吗?”
关宿摇了摇头,忽然回头看着杜兴朝,语气带有一丝控诉:“你居然早就知道了?”
杜兴朝眼角抽了抽,解释道:“唐行说清川县令姓唐,唐大人又如此器宇轩昂,一表人才,便猜到了。”
关宿拍了下脑袋:“为什么我只以为唐兄和清川县令同姓呢?”
杜兴朝:“……”因为你傻。
唐一璇:“……”因为你傻。
等大夫包扎好杜兴朝的伤口离开后。
“咳咳。”唐一璇轻咳两声,语气真诚:“对你们的遭遇,本官深表同情与歉意,也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不过你们怎么今日就出城了?”
关宿脱口而出:“县城不是快乱了吗?我们想早点走,免得被殃及池鱼。”
你可真是诚实的好大儿啊!
唐一璇在心里吐槽。
杜兴朝则很想两眼一闭晕过去算了。
但他不得不开口:“唐大人,这些话都是草民说的,还请大人恕罪。”
“无妨。”
唐一璇不至于计较这点小事,但有一点,她得纠正:“本官要澄清一件事,这里是清川县,没有人能在清川县乱来,你们大可放心的住下。”
“那城外的苍州府兵……”
“咳咳咳咳……”
关宿还未说完,就被杜兴朝一阵咳嗽给打断了。
唐一璇看了眼藏不住话的关宿,他和云桀应该能成为朋友,嘴角微扬:“本官已经请永宁侯的人去处理此事了。”
“他们杀了我的大胆,我要替大胆报仇!”关宿气得眼眶发红,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唐一璇不解:“大胆是谁?”
“大胆是我的马,它陪我两年了。”关宿双眼湿润的望着他。
呃!这个名字搞笑哦。
但唐一璇对上他湿漉漉的眼睛,却笑不出来了,温声安慰他:“节哀,马死不能复生,你打算怎么报仇?”
关宿咬牙切齿道:“是谁杀了我的大胆,我就要杀了谁报仇!”
当着她这个县令的面说杀人真的好吗?
唐一璇眸子里划过一抹无奈,不过她能理解他的心情:“死亡,是让仇人最痛快的报复方式。”
此话一出,不仅关宿愣住,就连杜兴朝都困惑了。
唐大人居然没劝关宿放下仇恨?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
唐一璇看着发愣的关宿,询问道:“你去英雄营拜师是为了什么?”
关宿毫不犹豫的说:“有朝一日上战场杀敌!”
“是好儿郎。”
唐一璇夸赞一声,忽然话锋一转:“你见过战场吗?在战场上,有随处可见的人体残肢,血流满地,而来不及清理的战场上还有秃鹫、渡鸦、苍蝇、蛆虫等漫天遍地,那种腥臭的气味极为刺鼻,令人作呕。关宿,战场残酷得让人难以想象。”
所以呢?唐大人是不想他上战场吗?关宿震惊了。
杜兴朝看了眼傻愣住的关宿,忍不住出声:“唐大人是想让杀死大胆的人去战场上杀敌?这个报复方式好啊,依照往年的惯例,戎族又要来攻城了,让他们出城杀敌,能杀一个是一个,杀不了也不可惜。”
有人配合就是好。唐一璇看向杜兴朝,他这个时候离开,应该是发现军事学院还是个空壳子了吧?
关宿嫌弃的撇了撇嘴:“就他们?说不定会在战场上临阵脱逃。”
唐一璇说:“如果是这样,自会有将领处置他们。你要做的,就是送他们去战场。”
“送他们上战场?”关宿冷哼一声:“送他们见阎王还差不多。”
唐一璇挑眉:“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反正每个人都会老去,死去。
无非是有人死得早一点,有人死得迟一点。
关宿一听,感觉找到了知音般,满怀激动的说:“好,我听你的!”
杜兴朝看了看关宿,又看看唐县令,他居然同意关宿的话?怪不得他身为文官,却有气魄剿灭黑水寨。
唐一璇该走了。
“你们暂时先住在这里,本官回来再和你们说军事学院的事情。”她要带永宁侯去看土豆,来回需要三天。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补充一句:“本官不是骗子。”
杜兴朝愣了愣。
关宿疑惑地扭头看杜兴朝:“没人说他是骗子啊。你说了吗?”
杜兴朝:“……”
他伤的是肩膀,但现在他有些头疼。
???
下午未正时分,唐一璇和永宁侯分别坐着一辆马车前往林家村。
种了土豆的地儿就在林家村一座大山里的温泉边。
两辆马车并行在水泥路上,唐宏将泡好的茶放在小方几上,走了很久,茶杯里的水也没有洒出来。
这个水泥路真好啊。
何疾查到骏哥儿到了清川县后,清川县不仅修了水泥路,还建有砖窑、水泥窑、百货大楼和清川新学院等等。
骏哥儿才到清川县一年,就做了这么多利民的大事,换作北地之外任何一个地方,他的功绩足以升官了。
但这里是北地,注定了他做再多也无济于事。
除非他成为皇上插在北地的眼睛。
骏哥儿愿意与否,就看这次的土豆他给不给了。
唐宏喝着凉了的茶,脑子愈发冷静。
马车大概走了近两个时辰,抵达林家村时,天已经黑透了。
唐一璇早已派人进村和村长打了招呼。
他们一行人住在林宽家的新院子里。
当天夜里,唐宏靠坐在暖和的土炕上,听着何疾在村里打探来的消息。
“筒车和翻车是骏哥儿命人做的?”
他怎么记得是个叫王达庸的工部官员做的啊?还是工部尚书看中了对方的能力,把人从北地调到京城,直接进了工部。
唐宏倏地坐直身体:“你确定打探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