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璇干笑两声：“呵呵。”
没点胆子，她也不敢干这事啊！
“我是考虑英雄营的人不方便教游泳，攀登一类的本事，加上军师盛情相邀，下官属实难以推脱，就过来了。”唐一璇义正辞严的开口：“请王爷放心，下官绝对没有插手军营事务的意思。”
傅笙听到‘盛情相邀’四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
果然！
燕云镜眸光凉凉的扫了过来，傅笙对上他的视线，瞬间全身的皮都绷紧了。
“出去领十军棍。”
军营重地，任何人都不能坏了规矩。
傅笙知道躲不过：“现在？”
燕云镜看着他。
傅笙摸了摸鼻子，起身往外走去，经过唐一璇身边时，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呃！唐一璇立马拱手道：“下官告退。”
燕云镜低沉开口：“唐县令。”
“下官在。”唐一璇的脚步顿住，不会她也要挨十军棍吧？
燕云镜看出她的忐忑，清冷的声线缓缓溢出薄唇：“军营的规矩，非苍狼军不得进，你虽是军师带进来的，但被监察小队发现，一律要被带走问话。”
他是在跟她解释吗？
至于带走问话，那肯定包括搜身之类的吧，唐一璇眼神闪了闪，划过一抹庆幸。
她悄然松了一口气，拱了拱手：“多谢王爷，下官知道了。”
燕云镜轻咳两声：“不必谢本王，本王答应一个人关照你，自不会食言。”
唐一璇愣住。
北苍王答应一个人关照她？
是唐一骏吗？
如果是，北苍王直接说是他表哥不就行了？
但如果不是，又会是谁拜托的呢？
唐一璇莫名有一种被人暗中盯上的惊悚感，心里毛毛的。
燕云镜本想问她与舒彦卿的关系，但看她仿佛受到惊吓一般的眼神，他说起另一件事。
“本王曾派人去清川县，与你谈妥军事学院夫子一事，你为什么会亲自来梅城？是不信本王送去的人吗？”
唐一璇蓦地回神，解释道：“王爷误会了，下官是这么想的。”
燕云镜等着她的下文。
“军事学院兹事体大，一个好的将才，能够守护一方百姓，但若是心性恶劣，就会变成作恶一方的恶霸，受苦的就是老百姓了，所以夫子人选必须慎之又慎。”唐一璇说得正义凛然。
微顿一下，她接着说：“下官不才，在看人方面还是有点眼光，且比较准的，这才想着亲自来选人，同时也是下官的诚意。”
燕云镜挑眉：“不合适的人你可以退回来。”
唐一璇皱了皱眉：“那多不好啊，退回来的人只怕得不到重用了吧，万一是下官看错了，就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闻言，燕云镜眸光微凝。
她与旁人很不一样。
燕云镜凝视着她，喉结滑动了一下。
说完后，唐一璇久久没听到声音，心中逐渐惴惴不安，忍不住抬了抬眼眸，朝北苍王望去。
燕云镜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薄唇轻启：“你想怎么选人？”
唐一璇心中咦了一下，他这是同意让她在军营里选人吗？
她斟酌着开口：“王爷，这个说来话长，您日理万机，要不您派个人给下官吧，下官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燕云镜剑眉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扬声道：“墨玑。”
墨玑掀开帘子走进大帐：“王爷有何吩咐？”
燕云镜低沉吩咐：“你跟着唐县令去选夫子。”
墨玑应道：“是，王爷。”
“下官告退。”
唐一璇声音雀跃了两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但燕云镜听出来了。
看着她离开大帐，燕云镜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从大帐里出来，唐一璇感觉呼吸都舒畅了。
虽然北苍王没有为难她，但他那双眼睛太毒了，洞察力惊人，幸亏她没打什么坏主意，不然小命玩完了。
在唐一璇看来，选夫子是互惠互利的好事，不是坏主意。
唐一璇轻轻吸了吸鼻子，还是外边的空气新鲜啊。
不过天色昏暗了许多，回梅城估计要赶夜路。
唐一璇先看向一旁的唐止等人，微微点了下头，这才看着墨玑。
“墨侍卫，不知你们有哪些人擅长游泳与攀登？”
墨玑想了想，做了个请的手势：“唐大人，这边请。”
唐一璇跟着他往右边走去。
为了不引人注目，唐止等人仍然守在王爷的大帐外面。没办法，既然进了苍狼军的军营，一切只能按这里的规矩办事，唐止也无能为力。
唐一璇与北苍王谈过后，心里多少有了些底，如果要动手，早就动手了，所以她非常坦荡的跟着墨玑去挑选夫子。
墨玑带着唐县令来到士兵们训练的校场外围。
“请唐大人见谅，外人不得进入校场，卑职把人叫出来让您过目。”墨玑解释后，上前与门口的守卫沟通，让他叫了五个人出来。
唐一璇对此没意见。
等到墨玑点名的五个人走出来后。
“他们都是游泳能手。”墨玑低声介绍。
唐一璇打量他们：“几位如何称呼？”
五个人分别做了自我介绍。
唐一璇又对他们各问了两个问题，比如：能在水中憋气多久？如果家人和袍泽同时掉入水中，你救谁？你愿意离开苍狼军吗？如果让你改名换姓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任务，能完成吗？如果被冤枉成暗害袍泽的小人，你会怎么做？
她的问题五花八门，甚至有些刁钻。
但五人回答得相当干脆。
听完所有回答后，唐一璇对墨玑说：“可以了。”
墨玑虽有疑惑，但没说什么，挥手让五个人进去继续训练。
“唐大人没有看中一个吗？”
“不是，本官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实际上这五个人都不错，随便选哪两人都可以。
以前她在茶楼听过北苍王和苍狼军，夸得有些不真实，后来招财又说黑水寨是北苍王所建，三个当家叛变了。
除了土匪头子死了外，被抓的土匪不是在石灰石矿山采矿，就是在开荒，这些人为了活命，把知道的都说了。
她能理解，一支好的军队不是人人都是好人。
因为每个人都有阴暗面，只是有人选择放纵，有人选择克制罢了。
之前她跟北苍王说来军营是为了选人，是故意说的，主要是试探他的容忍度。
他答应了，她便顺势了解一下苍狼军，他不答应，她也没损失。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挺顺利的。
唐一璇嘴角微扬。
“唐大人，普通士兵攀登最快的，也比不上会轻功的人，卑职带您去黑甲卫骑兵营看看，您这边请。”墨玑带路往黑甲卫的地盘走去。
黑甲卫骑兵营？
唐一璇猛地记起金县尉提过黑甲卫，很厉害的，不由疑惑道：“墨侍卫，你们有如此厉害的骑兵营，为何军师还要人指导训练啊？”
问完，她觉得不妥，补充一句：“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
墨玑说道：“抱歉，唐大人。”
黑甲卫每个人都是被王爷的武功折服，誓死追随王爷的武林高手。
为了对抗戎族骑兵，也为了震慑敌人，王爷就将这些人组成黑甲卫，总在关键时刻出手，因此越来越让敌人忌惮。
但黑甲卫不足五百人，而每年戎族都会派五万骑兵打头阵。
他们每场胜仗都很艰难。
不过如今好了，他们武器换了，还有了自己的战马，可以训练骑兵，假以时日一定能消灭戎族！
墨玑忽然道歉，唐一璇听懂了，黑甲卫是机密，不能说。
“墨侍卫，不用麻烦了，本官身边也有人擅长轻功。”
她忘了有轻功这门武学。
“天色不早了，本官也该告辞了。”
唐一璇抬头望了望天，客气的开口：“墨侍卫，那五个人都很好，看谁愿意去清川县当夫子，就选谁吧。”
明日还要去英雄营，她想着是不是在野外呆一晚算了，省得从梅城出发又要浪费半日。
毕竟顺利的话，她明日下午就能回清川县。
唐一璇相信以崔玉书的能力可以应付很多事，不过应该会有压力吧，所以她能早点回去，就早点回去。
突然，迎面跑过来一个亲兵道：“侍卫长，王爷让您请客人前去用晚膳。”
墨玑偏头看着唐县令说：“唐大人，请。”
唐一璇眼皮微跳：“墨侍卫，本官能和士兵们一起吃吗？”
墨玑愣住。
唐县令这是不愿意和王爷一起吃饭吗？
唐一璇一本正经的开口：“做戏要做全套，本官现在是个小兵，理应与士兵们一起吃饭，另外清川县衙有个叫梁皮的捕快来参军了，本官想看看能不能见到他。”
“梁皮？”墨玑对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亲兵恰好知道，提醒道：“侍卫长，梁皮是骑兵营的新兵第一名。”
墨玑想起来了。
唐一璇颇为惊讶：“梁皮是新兵第一名？”
“就在上个月，军营内部选拨进入骑兵营的士兵，梁皮表现突出，以第一名成绩进入骑兵营。”
墨玑一边回话，一边带着唐县令前往伙房：“唐大人想见他，卑职这就让人带他过来。”
呃！唐一璇不得不圆谎道：“不太好，墨侍卫，麻烦你让他写信给卫腾吧，不必让他知道本官来过。”
墨玑明白了，唐县令和二小姐一样，不想和王爷一起用膳。
他点点头：“是，唐大人。”
在军营里吃饭，吃的是大锅饭，味道就不用说了，非常一般，让唐一璇震惊的是，吃的竟然是陈米糊糊。
这能吃吗？
显然是能的，军营里的士兵都吃得非常快，且满足。
唐一璇没有怀疑这是故意做给她的秀，因为这些士兵都没有演戏的痕迹，他们狼吞虎咽，习以为常……
忽然间，她想到了一句话：身后是万家灯火，我们无路可退！
所以哪怕吃最差的伙食，干最要命的活儿，他们也依然坚守在这里。
唐一璇心里有股热意上涌，酸涩不已。
与此同时，北苍王的大帐里。
傅笙受了十军棍回来了，趴在塌上唉声叹气：“哎哟，倪歌怎么还没来啊？你再派人去催催呗，可怜我受了伤，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还不让我吃饭，你良心不会痛吗？”
燕云镜听到‘倪歌’这个名字，才想起还没把唐一璇的身份告诉傅笙。
“你没长嘴？”
傅笙一想也是，立马叫人进来。
但掀开帘子进来的人是墨玑，他汇报道：“王爷，唐大人还在伙房吃饭。”
燕云镜敛眉。
傅笙抢先开口：“他怎么去伙房吃饭了？”
“唐大人说他现在是小兵的身份，应该和士兵们一起吃饭，还说梁皮曾是清川县衙的捕快，想见见他，属下告知梁皮是骑兵营的新兵第一名，打算叫人把梁皮找来，唐大人拒绝了，只让属下提醒梁皮写信给一个叫卫腾的人。”
墨玑才说完，傅笙便是一阵幸灾乐祸的嘲笑：“哈哈哈哈……”
这哪里是拒绝见梁皮，分明是拒绝与燕云镜一起吃饭啊。
这个倪歌真是一个妙人呀！
傅笙深深觉得他会跟倪歌成为好兄弟。
如果倪歌不是清川县令就好了，或者他在梅城任职，那他们就能时不时地喝酒聊天了。
大笑过后，傅笙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说：“我还以为只有女人不想和你吃饭呢，原来男人也不想跟你一起吃啊，啧啧啧，以后你对我好点，不然我也找别人吃饭去。”
燕云镜好看的剑眉深深蹙起。
“要给你安排一辆去清川县的马车吗？”
傅笙嘴角一抽：“哼，你就嘴硬吧，我就不信将来没有一个人能治得了你！我一定会活着等到这一天的到来！”
燕云镜声线清冷：“你等着吧。”
傅笙不理他，让墨玑把饭菜端过来，他就趴在榻上吃。
燕云镜低沉开口：“夫子人选确定了吗？”
墨玑一边给傅笙端饭菜过去，一边回话：“唐大人对五个人都很满意，说是让属下与他们沟通，看谁愿意去清川县当夫子，就选谁。”
燕云镜：“这五人都会什么？”
墨玑：“他们全是游泳能手。”
燕云镜：“攀登人选呢？”
墨玑将唐县令的原话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傅笙不解的问道：“他不是想在军营选人吗？怎么你同意了，他反而不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