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然来不及回应,大步上前为二人探了探脉后,心里的焦躁少了几分。
“全跑了?”
溪兰摇摇头:“有十几个不愿跟林岸一行,被关在柴房,每日只一餐,各个都饿瘦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溪兰迟疑:“听送回来的人说,就是上一次你唤林岸回府后。”
“可有人伤亡?”
“伤亡倒是没有,可能也怕他们鱼死网破。”
沈宴然叹了口气:“是我思虑不周,你去给每个人十两银子,再送去医馆看看身子可留下暗伤,我来救人。”
溪兰听令匆匆离开。
一炷香后,溪汀睁开双眼,飘忽的视线定格在沈宴然脸上。
她猛地坐起来,脸色涨红:“小姐,事情没有办妥,还请小姐责罚!”
沈宴然一把将她按了下来:“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溪汀沉默良久:“村子里有好些人被收买,我们一进村,林岸那边就得了消息,火速从暗道逃离。”
“我带人闯了进去,在菜窖搜查时发现不对,带着小部分人跟上,不想林岸在暗道里留有迷香。”
“我还有意识的时候,将你给的药瓶全丢了过去,而后带着溪芷他们往回赶,却不想在暗道外,又遇到了埋伏。”
沈宴然面色沉冷:“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一院子五十来人,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离开。
溪汀迟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红纸,上面模模糊糊写着四个字。
*
“林氏医馆?”
秦元琛半倚靠在游廊柱子上,懒洋洋朝池里洒下碎屑,引来无数鱼儿争抢。
来人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不错,综合几人的口供,以及在京中的行动路线,查出他们都曾去过林氏医馆。”
“陈王府呢?”
“陈王府管家也去过,不久后陈王妃借探望太后的名义,匆匆入宫,私下却见了那位入了后宫的远房侄女。”
他补充道:“玉阙当日,那位嫔妃花了大笔银子打探陛下的踪迹。”
后宫嫔妃早年被元帝狠狠收拾了一波,留下来的都是比较安分的。
但一位嫔妃打探元帝的踪迹,总不可能是看看他日常去哪儿吃饭。
秦元琛动作微顿,半晌后将所有鱼饵都丢入池子里:“叫上人,随我去探看探看。”
跪地的人打了个哆嗦。
太子上一次说这话时,带人一把抄了三品官员的家,还无人敢应声。
元帝不过罚了他半个月的俸禄,就将此事草草略过。
今日怕是......
*
沈宴然坐在马车上,带上了裴知阙,又提前与宁安侯通了消息。
她捋着手里皱巴巴的纸条,看着上面规规矩矩的“林氏药铺”几个大字,心里的念头纷飞。
林大夫与林岸,怕是有什么亲缘关系。
否则林岸好歹被宁安侯府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叛主?
......但也有可能,她原本就是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裴知阙意兴阑珊地扬着马鞭,慢慢吞吞行在大道上,余光不断注意两边的动静。
到了药铺门口,沈宴然扶着自家三哥的手,走进铺子里,一名眼尖的学徒匆匆上前,脸上带着笑意:
“姑娘,今日需要什么药材?”
这位姑娘上一次未回恢复容貌时,买了不少药材,他可得了一大笔奖励。
过后不久,她的容貌就恢复了。
这不就证明了自家药铺里的药材质量良好?
想到这里,学徒脸上的笑意更加深邃。
沈宴然摆摆手:“我找林神医有要事相商。”
学徒目露迟疑:“师父现在没空。”
裴知阙挑眉,当场质疑:“你都没去问,你就知道他没空?”
沈宴然脸色平静:“你去问上一问,说不定林神医也想再见我一次。”
上次救好小金子时,她可对着那位林神医好是阴阳怪气了一阵,他都能强行忍下来。
这次自己找上门,他绝不可能闭门不见。
学徒迟疑了一瞬:“行,我去问问,还请姑娘稍等。”
沈宴然随意颔首,视线扫过忙碌的学徒、宽阔的铺面和数不胜数的药材闸子,忽然小声道:
“三哥,这间铺子不错。”
裴知阙了然:“我尽量动手轻些。”
过了好一会儿,一身阑衫的林大夫从后院走了出来,四处环顾后,来到沈宴然跟前。
淡然的视线在接触到沈宴然完美无瑕的脸上时,骤然紧缩。
直觉不好,林大夫微垂下眸子,笑道:“听说姑娘有事找我?”
沈宴然绕过林大夫,径直走进后院:“事关机密,还请林大夫见谅。”
守在门口的护卫正打算拦着,在看到沈宴然身后的林大夫时,倏地停下动作。
林大夫见前面的沈宴然往左边一间间探查,身后的裴知阙一脚踹开右边的门,不由得按了按脑袋:“姑娘这是......”
沈宴然停下脚步,瞅了眼有恃无恐的林大夫,走入后院药田里的亭子中。
她敲敲桌子:“林大夫快坐,此事牵连甚广,我也是为林大夫好,小心些更妥当。”
林大夫无奈笑道:“姑娘有话直说便是。”
沈宴然装模作样地取出一方帕子随意丢在石桌上:“醉寒月,林大夫可听说过?”
林大夫脸色倏地冷淡下来,他盯着沈宴然的脸一动不动,似在试探她的真实想法。
数息过后,他淡淡道:“京城大夫,谁不曾听过醉寒月的大名?”
不对!
沈宴然本来打算随意找个借口试探试探林大夫,但现在听到醉寒月的名号,他的情绪却不太对。
别说其他御医大夫,就连见惯了各色医案的沈宴然在探出醉寒月的第一时间,就两眼放光,兴趣盎然。
要不是太子用杀人般的眼神盯着她,她都想冲上前直接试试。
林大夫的眸子里带着诧异,但动作神情却无一不在表明,他认识醉寒月,甚至可能出自他手。
沈宴然正欲继续开口,林大夫忽然笑了出来。
与此同时,闯进某间屋子的裴知阙再也没有出来。
林大夫站直身子,脸上满是遗憾:“我还想跟师父比比医术,却没想到他老人家早些年给你娘下的毒,已经被解开了。”
沈宴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