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点已到,原本有些冷清的方舟,在此时也是热闹了起来;那些之前隐身的干员们忽然就一股脑地冒了出来,机舱里顿时一片嘈杂。
作为干员重要的日常去处,食堂自然是被划分在“生活区”里的。说来挺巧,就设在小飘病房的边上。
弑君者和小飘稍作休整,走出训练场,往最顶层的方向走去。
“刚刚给你的武器,都带在身上吧?”弑君者看了看低着头走路的小飘,问道。
“啊、嗯。”
短刀和短铳分别挂在两侧腰间,几颗烟雾弹把裤兜塞得满满当当的,甚至还撑起了一个小包——老实说,好像没啥刺客的味道。
说得再损一点儿,这身着装就像是……
拾荒者。
“我看过了你的体检资料。”
弑君者一边走着,一边说道:“身高一米五八左右,体重四十千克出头……是女孩子的话还差不多,但对于男生来讲,还是太轻了一点吧。”
“那个……”小飘依旧低垂着脑袋,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多吃几天的话,有可能增重的吧。唔。”
“奇怪了,看你身上的肌肉也有一点啊……”弑君者又仔细地盯着小飘看了一会儿。
没有回话。小飘只是温顺地跟在弑君者身后,轻手轻脚地走着。
(他对自己也有一些失望吧。可能。)
弑君者很快就猜出了小飘的心思,说道:
“喂,不过说起来,你的速度挺不错的。训练刻苦一些的话,成为精英刺客也不是什么难事哦。”
“真的?”
正如弑君者所猜想,听到这句话后,小飘瞬间就被“激活”了。
“只有重装和战士那种傻大个儿,才对力量有最硬性的要求。刺客只要速度即可——”
弑君者一顿,改口道:“不,最重要的还是脑子。”
“那其他的职业呢?我也可以试一下嘛。”
看着身边走着、携带各种武器的其他干员们,小飘忽然问道:“比如射手什么的——”
“别想了,你连膛都上不了。”
无意间,弑君者又是一桶冷水浇了回去:“而且那种狙击枪的后坐力可不是一般的大。以你的体重,如果是你扛枪的话,有可能会被崩飞出去。还有,你的肩膀可能受不住。”
“人家拿弓也是可以的嘛……”小飘有些沮丧地鼓起了嘴。
“别想了,你连弦都拉不开。”
弑君者直接来了一发雪上加霜:“现在的弓都是高强度的复合弓,没有相当强大的臂力,根本就没法把整张弓完全张开;射出去的箭就会是软绵绵的,没有力道。”
“那、术士什么的……”
“啊?那还真有可能。你记得你有什么源石技艺吗?”
提到‘术士’,弑君者倒是忽然想起来了这回事。
“不、不记得。嘿嘿。”
小飘依旧只能傻傻地微笑。
“那就别谈什么术士了。老老实实地……”
“等等,医疗兵好像也可以的吧?咱们不是正好缺医护人员吗?”
小飘忽然说道:“我、我会配一点化学药品的来着……”
“……”
好像前几分钟自己才跟他说过这个问题的来着?
不过,关于他所说的“化学药品”什么的,弑君者倒是有那么些兴趣。
“你学过制药吗?大概了解多少?”她好奇地问道。
(记忆有恢复了吗?果不其然,这家伙以前肯定接触过相关的东西。)
“唔,不记得怎么学的了……但是,方程式还是记得的。”
一边说着,小飘跑到弑君者前面,高兴地说道:“如果以后大家生了病的话,我可能也有办法帮上忙的!”
……又来了。
“……能配出治疗矿石病的药吗?”
“啊?怎么可能啊……”
“那算了吧。”
弑君者摇了摇头:“就算你有凯……呃。反正记好了,医术可没法救人!作为一名刺客,把你的本职工作做好就行了。”
“啊?可是前辈明明还给我看那些书……”
“只是帮你打发一下时间而已。再说我就生气了!”
“唔诶。”
小飘委屈地低下了脑袋。
——好像太激动了。
摸了摸小飘的脑袋,弑君者叹了口气:“不好意思。但是,其它的职业真的不适合你。老老实实地跟着我当刺客吧。”
“……最后还是只有这一个选项吗。”
“你要真的想选其它职业,我也拦不了你。没准我还可以给你介绍几个整合里面厉害的干部当你的老师。”
弑君者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但是从你的‘特长’与‘劣势’来看,还是刺客最适合你。听我的,不会害你。”
“……嗯,我还是别多想了吧……”
结束了有些无厘头的对话后,两个人也终于来到了食堂里。
晚餐时分,整个方舟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过来了。食堂里也因此显得无比热闹。
而在这热闹中,又有一幅更加狂热而怪异的景象: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家伙聚在一张餐桌旁,而一名白毛则站在桌上,享受着如同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在和周围的人们大声嚷嚷着。
然而,若是仔细听的话,就会发现……
那个白毛家伙正在讲着某些奇怪的粗俗话题:诸如“关于整合‘最强先锋’之我见”“XX干部的单人任务”“整合新人必须进行的入职体检”之类。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弑君者赶紧捂住了小飘的耳朵。
而一番“演讲”完毕后,人群中瞬间沉默——
紧接着,爆发出一阵狂笑:
“呀哈哈哈哈哈哈!!!”
“吼吼吼吼吼!”
“呼啊!呼啊!呼啊!”
整个方舟都似乎在颤动。让人感觉这里如同精神病院一般。
“梅菲斯特——”
弑君者松开手,低声在小飘耳边说道:
“——中间那个家伙的名字。一开始跟你介绍过了,有很大的问题。不过这人似乎有一大帮忠实拥趸……总而言之,别碰他。”
小飘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听见弑君者在说什么——他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虽然无比诡异,但这种情形真实地发生在他的眼前……太吓人了一点。
“咱们整合不是这个样子的……也只有每周周五的晚餐时间,这家伙会出来露面一次。平时食堂还是没这么吵的。”弑君者赶忙解释道。
正当二人说话的时候,耳边又忽然传来了那熟悉的、轻浮的少女声:
“柳德米拉、小可爱~一起吃晚饭吗?”
听见声音,二人同时转头看去。
W。
不远处,萨卡兹少女端着餐盘,向二人以恶魔式的微笑示意。而在她身边的,还有一个人……
还有,脆骨?
“正好,商量一下几天后切尔诺伯格作战的事情。坐一起聊吧。”
面具后面传来的,依旧是那么沙哑的声音。小飘拼命忍着不去看碎骨长衣下的那双丝袜。
——太诡异了。
“可以。”
没等小飘开口,弑君者点了点头,回道:“我和小飘先去打饭。他第一次来。”
“嗯,那我们就在那张桌子等咯。”
W指向食堂角落处一张尚无人落座的桌子,说道。
碎骨点点头:“我觉得可以。就坐那里吧。”
“OK。”弑君者比了个“同意”的手势。
……小飘只能在一边干看着。干部们之间的对话,初来乍到的他可没法插进去。
他安静地待在弑君者身后,乖乖地从旁边拿了个餐盘,跟随着前辈前去打饭。
“喂,飘——”
身后忽然传来碎骨的声音。小飘惊讶地回过头去。
“记得多吃一点,你身体还是太虚弱了!”
“啊?啊嗯……谢谢。”
小飘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弄得有些慌张。点头致意后,他赶紧跟着弑君者跑开了。
“你认识他?”W向碎骨问道。
“下午见过一面了。”碎骨反问道:“那你呢?”
“我是人事部的啊。认识新人很正常。”
“哦……啊?你怎么到人事部去了?”
“之前的那位‘没了’。我去顶一下位置。”
“……真可惜。对了,W小姐,那我的档案——”
碎骨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东西。
“咋了?”
“我前几天翻档案的时候,咋看见我年龄那里写的‘11岁’啊?你搞错了吧?”
“唔,将就一下吧。估计是你进整合以来没更新档案过。”
“啥?你赶紧改一下吧?不然……”
“哎呀哎呀,人家每天那么多事情,忙不过来嘛。”
而另一边,小飘跟在弑君者身后,排在了并不太长的队伍后面。
离饭点有一段时间了。大家都已经陆续落座,好像也没什么人加入队列了。
“说明一下。咱们食堂是用饭卡付费的,到点菜口自己选喜欢吃的东西。每人每天有消费上限,第一是防止疯狂盗刷的行为,第二则是因为……食物储备本来也不算多。”
弑君者一边跟随着队伍缓慢前进,一边向身后的小飘介绍着食堂的制度。
小飘顿时露出了慌张的神色:“啊?可、可我没有饭……唔!”
“嘘——”弑君者赶紧捂住了小飘的嘴巴。
她的两只眼睛鬼鬼祟祟地盯着周围人,看见大家似乎都没注意到这儿后,才松了口气。
“小鬼,别出声……。”
说着,弑君者从怀里面摸出了一张崭新的饭卡,递给小飘:“之前忘记给了。拿着。”
“啊?”
小飘的神色更加慌张了:“前辈,那你自己的饭卡……”
“我的在这里。”弑君者指了指自己的裤子口袋。
“不是,这……”小飘被弄得晕晕乎乎的。
“搞不明白就别问。等下要是不会,我帮你点餐。”
于是,两个人静静地等着,一直到前面的人全部排完队——
“普通套餐B,可乐换成牛奶……嗯?”
弑君者正在点餐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拉着她的衣摆。
她转过头去。
“前辈,我、我好紧张……就要到我了吧?”
小飘缩在弑君者身后,右手紧紧抱着餐盘,而左手则是轻轻抓着弑君者衣服的布料。
“你真的是……唉。”
接过从窗口递出来的餐盘,弑君者叹了口气,让开位置。
“别慌,你后面没人了。”她补充道。
小飘咬了咬嘴唇,克服社恐,走了上去。
“点餐机器人Ricer-1,为您服务——”
窗口里传来机械合成的少女声音。音质比较轻柔,而且音量也不高,只有窗口前面站着的人才能听得清楚。
小飘不禁睁大了双眼。
打饭窗口里立着的,是一个……
机器人?
不,其实从外形上来看,这家伙就像一个会说话的大型电饭煲;身后还能伸出几只机械臂来。
“喂,我直接帮你点了啊。”
站在旁边的弑君者跟小飘打了个招呼,对窗口喊道:“喂,Ricer,给他点一份和我一样的套餐。嗯,加一根香肠吧。”
“……套餐?”
待Ricer正在给打饭的时候,小飘往弑君者的餐盘里看了一眼。
两条面包、两个鸡蛋,一大把生菜叶子,一个里面有可能包着肉的馅饼,还有一壶牛奶。然后,没别的了。
分量其实看起来不那么少了,但这个套餐看起来总是有些怪异。而且,和小飘的食量相比,这些东西……可能勉强够他塞牙缝?
“只有这么一点吗……”
小飘盯了好一会儿,有些失望地嘟哝道。
“哈?这还嫌少?”
弑君者瞥了他一眼,不爽道:“像你这个年纪和身材的家伙,一般都吃这么多东西的吧?而且我还给你加了根香肠呢。再说了,作为刺客,虽然营养要补充到位,但暴饮暴食绝对不可以的啊。你见过哪个刺客顶着啤酒肚的吗?真是的。”
“可是,前辈也说过了,人家的身体条件很不好嘛……”
“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的香肠给换成青菜。补充点维生素也不错。”
“呜,别嘛……”小飘蔫了。
“我还得提醒你一件事情。”
伸手敲了敲小飘的脑袋,弑君者说道:
“方舟上的这些食物,是我们前一阵子在攻陷乌萨斯西境的时候、由没收的贵族资本换来的,发放到了各地的整合组织……这段日子肉类消耗速度极大,所以过一段时间,可能就只能天天吃面包了哦。只不过应该不会饿肚子就是了。”
“啊?这样的吗……”
“那不然呢。你以为我们整合是怎么发展过来的?千万别以为这里是什么天堂,以后要面对的困难还有很多——别想了,快刷饭卡。不然机器人不会把东西给你的啦。”
弑君者懒得和小飘再啰嗦,指了指他旁边的刷卡机。
“啊,哦……”
小飘拿出前辈刚刚给自己的饭卡,放到了刷卡机的感应区上。
“……”
“?”
迟迟没有响应。
弑君者捏着下巴,好像在想着什么;而小飘的脸色则是越来越慌张。
“嘀——”
就在此时,窗口里的Ricer忽然发出一声警报:
“请注意,这张饭卡有问题;请注意,这张饭卡有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