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人探讨了一些计划的细节,又聊了会天后。
嘉文皇子已经热情的把胳膊搭在了塞伦的肩上了,偏头笑着对塞伦说:
“塞伦,没想到你这么好相处,我原本以为你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呢,看来还是我们对你了解太少了,不过这可不能怪我们,谁叫你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
塞伦也微笑:“真对不起,是我之前太自大,谁都不放在眼里,让殿下误解了”
“我倒是宁愿德玛西亚多一点像你这样自大的人。”
“呵呵,那德玛西亚可就遭了,我觉得还是多点盖伦面冷心热的人好。”
“哈哈哈,也对。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盖伦,觉得他这个人吧,挺有个性的,整天板着一张脸装酷。别人都把我当成未来国王想尽办法的讨好我,只有他对我不冷不热的。不过我那时候还没对他感兴趣,觉得他架子比我还大,太装了。哈哈哈。”
嘉文皇子大笑着拍了拍盖伦的肩膀:“盖伦,我这么说你不会介意吧?”
盖伦摇头。
“那后面发生了什么,才让殿下对盖伦改观了呢。”塞伦适当的做起了捧眼。
“后来啊,有一次演习的时候,要找人互相切磋,展现下自己的训练结果,我就想着给盖伦一点教训,就让他过来跟我打。当时心想,我可是皇子,谁敢打我。结果没想到盖伦这个愣头青,二话不说就把我暴揍了一顿,我当时摸着肿起来的脸都呆住了,因为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我。但是技不如人,我也没有办法,后来我跑去问他说你不知道我是皇子,是未来的国王吗。塞伦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他说他不知道?”塞伦想了个比较合理的答案。
嘉文皇子点头又摇头:“他确实说他不知道,不过这还没完,他说他要是知道我是皇子下手会更重!我又呆住了,问他为什么,他告诉我,身为德玛西亚未来的国王,如果连他都打不过,那将来怎么带领德玛西亚抵御外敌,怎么给德玛西亚一个光明的未来。”
“之前从来没有同龄人跟我说过这种话,他们只是一味的想跟我搞好关系,不过我还是认为盖伦实在太装了,觉得他年纪也不大,怎么跟我父王说一样的话,所以也没当回事。但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直想着盖伦说的话,觉得他满口国家人民,看上去比我更要像皇子。从那晚过后,我就开始对他有点好奇了,于是我慢慢接近他,在接触了一段时间过后,我发现盖伦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他从来不会发脾气,面对普通人也没有贵族的架子,只要是他能力范围之内的忙他都会帮,他还……”
等嘉文皇子说完,塞伦先是假装惊讶的回了几句,意思差不多是没想到盖伦如此“反差”。
又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盖伦,果然,盖伦已经把身体转了过去,装作正在欣赏远处那些雕像的样子。
塞伦暗自偷笑,心想这个嘉文殿下有点太能唠嗑了,连这些都说了出来,他怀疑再这么下去,盖伦是不是处男都要被他说出来了。
于是他找了个由头,想终止这场聊天。不然他怕自己知道太多,以后盖伦这个死傲娇看见他说不定会绕着走,又或者当他不存在。
“殿下,我回王都后都还没来得及回家看看,估计我的妹妹都要担心死了。”
嘉文皇子点头:“既然这样,那你快回去吧,我跟盖伦再聊一会儿。对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我可是把你当朋友的。”
“好的,嘉文。”塞伦微笑“那...嘉文、盖伦,下次见。”
“下次见!”嘉文皇子笑道。
盖伦却没有反应,好似没听到塞伦的话一样。
塞伦也不介意,他知道盖伦现在正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呢
他转身走下了台阶。
等塞伦离远些后,盖伦终于转过身皱着眉头开口:“嘉文,我还是想不通你故意让我把计划告诉给塞伦有什么意义?”
嘉文收起脸上残留的笑容,看着塞伦的背影道:“如果我们的计划想万无一失的话,那塞伦一定不能成为我们的敌人。”
“可你不觉得你有些热情过头了吗?”
“好像是,不过无所谓了。”
“你想让他加入进来?”盖伦问道,语气充满了质疑
嘉文皇子没有否认盖伦的话,而是道:“之前我也觉得机会不大,但经过了刚才的对话,这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但......你没感觉塞伦有点奇怪吗?”盖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说完后盖伦回想起了两年在皇宫发生的一件事,或许小的都算不上事。
他当时接受了国王的传召,在进入皇宫恰好碰见了从里面出来的塞伦,两人擦肩而过,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在空气中交汇了一下。
盖伦清楚记得那时候的塞伦远不像现在这么和善,他的眼神里有着凶光,并且盖伦很熟悉那样的眼神。
因为在战场上所有人都是那样看待敌人的,至于塞伦为什么把自己当成了敌人,盖伦无从得知……
对于盖伦的顾忌,嘉文皇子并没有放在心上:“没关系,天才不都是古古怪怪的吗,塞伦这种为了战场而生的天才有点奇怪也很正常。听我说,盖伦,当你真正见过塞伦屠杀诺克萨斯人的时候,你就知道我这么形容他一点都不夸张。那场面我见了都有些发寒......”
盖伦脸上的担忧更深了:“可这不更能说明塞伦的奇怪吗,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言语间却充满了随和。”
哪怕盖伦这么说,嘉文皇子也没有起什么戒心,反而伸手搂住了盖伦的脖子:“好了,盖伦,别担心了。即便塞伦再奇怪,他也是个德玛西亚人,还是我们德玛西亚的英雄,不会出什么事的。”
盖伦并没有因此收回对塞伦的戒心,只是低声回答:“......但愿如此吧。”
然后盖伦又想起了跟塞伦起争执的霍华德,继续问道:“对了,霍华德跟塞伦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嘉文皇子松开搂着盖伦脖子的手,面带鄙夷:“那个只会惹事的蠢货,我倒是希望他去找塞伦单挑,然后被塞伦一剑当场刺死,反正都是他自找的。”
“我不相信你会什么都不做。”塞伦认真的说
“唉,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管,谁叫我是德玛西亚的皇子呢。不过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霍华德一定会输,这样来看你对塞伦的剑术造诣也很清楚啊。”
“嗯。”
“说真的,盖伦,你觉得你能赢过塞伦吗?”
“你想听实话吗。”
嘉文皇子点头。
“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你问我能否赢过塞伦,坦白说,不怕你嘲笑,我对此一点把握都没有。”
嘉文皇子有些惊讶:“本以为你会说平手的,你这么说的话,看来我还是低估塞伦了。”
盖伦摇头道:“我能感觉塞伦还有别的秘密。”
“秘密?谁没有秘密?”嘉文皇子不以为然。
盖伦知道嘉文皇子悟错了自己的意思,但也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从嘉文皇子的话里想到了自己的秘密——他有个会发光的妹妹。
“别愣着了盖伦,走,我们去喝一杯!”
盖伦回过神摇头道:“不,我有事得去找姑妈。”
“找元帅?好吧,看来我只能一个人喝的烂醉如泥了。”嘉文皇子有些意兴阑珊。
盖伦看出了他眼里的落寞,忍不住问道:“......你还没忘掉她吗?”
“我为什么要忘?”嘉文皇子反问道“盖伦,你可别告诉我我最好的兄弟都不站在我边?”
“我是看你在挑选王妃,还以为你已经把她忘了。”
“你也觉得我应该忘掉她?”
“为什么不呢?听哥们一句劝,没可能的,王都有很多的千金小姐都在等着你选择她们,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些人没有在等我选择,她们等的是未来的国王。只有她不一样,也只有她不是为了成为王妃而选择我的。”嘉文皇子斩钉截铁的回答。
“可是……”
“可是什么!连你也想说她是个怪物!是吧!”嘉文皇子突然爆发,吼了出来。
盖伦满脸惊愕的看着这个自己的好兄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嘉文皇子从盖伦的表情也意识自己刚才怎么了。
他垂下眼帘,低声道:“抱歉盖伦,我失态了,我知道你没有那样的意思。”
“不,正因为我有!我才会觉得你们没可能的。”
这回轮到嘉文错愕了,他睁大双眼看着盖伦,嘴巴张了张
“盖伦...你...”
……
塞伦走出神殿大门,刚抬头,想看一眼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就被头顶正午的阳光照射的睁不开眼睛。
于是收回视线,然后就看见了不远处穿着红色长裙的丽娅跟几个守在她身旁的护卫。
他看到丽娅的秀发不像往日的光滑柔顺,甚至还有些许凌乱,眼睛也不复往日的灵动活泼,因为离得不远,塞伦还看到了那原本水灵的大眼睛下还出现了黑眼圈……
瞧见了妹妹的憔悴,塞伦一阵心疼。
而一直焦急地盯着大门的丽娅,自然也注意到了从里面走出的塞伦。
还没等塞伦开口,丽娅就提着裙摆朝他跑了过来,一旁的护卫自然是马上跟着。
塞伦看到了自己送给丽娅的紫秘晶项链,它被丽娅带在了雪白的玉颈上,随着丽娅的奔跑正不断地摆动,金黄的阳光撒在神秘幽深的紫秘晶上,熠熠生辉,璀璨夺目。再配上丽娅有些憔悴但依旧国色天香的小脸,实在是美极了。
不过塞伦并没有过多的时间欣赏,因为丽娅已经冲到了他的怀里,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泪水没有任何前兆的疯狂涌出,将塞伦的衣襟完全浸湿。
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让塞伦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又该做什么。
“呜哇!!”
他低头看向抱着自己放声大哭的丽娅。
终于明白也许是自己回来太晚让这个妹妹担心了。
他想起上次丽娅这样哭的时候让他抱紧一点。
于是他赶紧将丽娅抱紧,轻轻拍着她后背柔声道:“没事啦,哥哥不是回来了吗?”
哪知这话一出,丽娅没有像上次那样渐渐停歇,反而哭的更伤心了,甚至有些歇斯底里了,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哭泣一样。
这个瞬间,塞伦瞧着比上次还要哭的稀里哗啦的丽娅,有两种情绪在他的心头快速地生长了起来——温暖和悲伤。
温暖是因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塞伦第一次被人如此在乎,这种感觉就像是他躺在一块干净的草地上安心的酣睡,接受着暖洋洋的阳光,舒服无比。
又让他感觉自己好像一个风筝,无论他飞得多远飞得多高,丽娅的视线总会在他背后一直注意着,关心着他,让他永远不会感到孤独。
这种温暖的感觉让塞伦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明确地感受到了家的存在。这也让他知道,哪怕是在这个异世界,也会有人像他爸妈一样,在他高兴的时候会陪他一起开心,在他不见的时候会为他担心祈祷,在知道他没事后会松开紧绷的神经,放声大哭...
这就好似一股热乎的暖流,在塞伦的身体流淌,让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得到慰藉,也让他找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归属。
而悲伤则是因为那个带给他温暖的妹妹,此时正哭的泪如雨下。
在她那歇斯底里的哭声里,有着一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无助。
当这种无助被塞伦捕捉到的时候,就好像凭空出现了一把无形的利刃,轻而易举地撕破了他心中的防线,让塞伦的耳朵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声音,只有一阵阵悲咽的哭声在其中回荡。
每每丽娅哭声加大的时候,就宛若有一根根钉子,狠狠地钉在了他的心脏上,贯穿而出,虽然钉子并不存在,但塞伦痛彻心扉的刺痛感却相当真实,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其实已经千疮百孔...
看着怀里哭的撕心裂肺的丽娅,塞伦的眼眶也莫名有些湿润。
这一刻,他内心升起了一股强烈的负罪感,他觉得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