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也是经历了重重考验。
这些勋贵武臣们,想不想效忠是一方面,能不能效忠是另一方面,效忠之后,能不能得到让他们满意的信任和重用,又是一方面。
重重顾虑隔在中间,便导致了天子和勋贵之间的关系迟迟难有突破。
而且不要忘了,重文轻武固然不妥,但是重武轻文也是国之祸事,天子即便有心提拔勋贵,可到底也要顾忌文臣的态度。
站在那些文臣的角度,有土木之役的前车之鉴,是绝不希望勋贵们再度掌权的。
他们不会跟天子硬顶着来,但是,找各种勋贵世家的错处总是免不了的,这种情况下,天子也不可能过于偏私回护哪一方。
种种原因叠加起来,便导致了如今的状况,在天子的控制之下,朝廷上基本没有掀起大规模的文武之争。
但是,在文臣的不懈蚕食下,勋贵武臣的地位和势力,也的确在不断的降低。
所以实际上,如果说永康侯和隆平侯二人真的是代表定国公府在表态,如果说,定国公府真的完成了和靖安伯府的联结,那么这或许意味着,在日后的朝局当中,除开英国公府之外,勋贵们会涌起新的足以发出不同声音的力量。
这种力量的出现,甚至有可能,会改变如今朝堂上文武力量的对比和长久以来对抗的局面,不可不说是意义重大。
不过有心人还是发现,虽则如今朝堂之上,诸多勋贵出言支持军屯,但是,他们的言辞还是有所差别。
丰国公这个老东西跳过不说,靖安伯是抛砖引玉,也不再提。
让朝臣们关注的,是跟在后面的,以忻城伯赵荣为首的一批人,和永康侯,隆平侯为代表的定国公府人马。
这两批人,其实原本是一批人,都是出自靖难降将,以定国公府为首。
但是,随着丰国公率先因拥立之功,受到天子的倚重,和丰国公府走的较近的忻城伯忻城伯,武康伯徐勇,武安侯等几家,也随之获得了不少赏赐,形成了一支在朝堂上小有地位的势力。
这批人,事实上就是那些有心投效新天子,但是,又因为双方之间没有足够的了解,而若即若离的人。
在过往的朝堂博弈当中,这些人大多数时候,会跟着丰国公一起敲敲边鼓,但是,真正需要他们出力的时候,却是顾虑重重。
这一点,在这次的廷议当中,也有所体现。
相比较丰国公和靖安伯的表态,这些人可谓是谨慎的紧,虽然口口声声愿意和靖安伯一样,但是,却又给自己留了后手。
靖安伯的表态可谓干脆,凡是涉及军屯的田亩,人员,不论是自己查到的,还是朝廷查到的,该还的还,该补的补,该处置的,统统交给朝廷调查处理。
但是轮到这些人,话说的漂亮,但是实际上,明显还是存着几分破财消灾的意思。
所谓自查严惩,其实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到最后,他们自己说自查出来多少,就是多少,说自己处置了什么人,就处置了什么人。
看似诚意满满,可话中意思,无非是不希望朝廷插手,或者说,表示自己愿意配合的态度,希望兵部也能不要那么严苛,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把事情办了。
这中间固然有着靖安伯府新晋勋贵,牵扯少顾虑少,而这些世家传承日久,牵涉多顾虑多的因素,实际上也反馈出这些勋贵们矛盾的心态。
他们既想要讨好天子,又怕付出了利益,最后鸡飞蛋打,只能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试探,靠时间的推移,来一点点的获取天子的信任,同时也建立自己对天子的信任。
相较而言,代表定国公府的永康侯和隆平侯二人,态度就强得多。
虽然同样比不上靖安伯那等干脆,但是,却稳准狠的抓住了重点。
定国公府的表态,总结下来可有两点。
其一,保证军屯的数额,无论是早前被侵占的,还是后来役使军士私垦的,只要和军屯有关系的,不管是自查出来的,还是朝廷查出来的,一概如数回归朝廷。
为了展示自己的诚意,定国公府甚至加上了诸多府邸都不敢加的一句话,说若有因种种缘故无法归还的,定国公府自行购置来路干净的民田,充归军屯。
直白的说,就是陛下您说个数,能找回来的我给您找,找不回来的我照价赔偿,反正保证您最后能拿到和数字相符的田亩充归军屯。
不得不说,这一点,简直是直接打中了朝廷的死穴。
还是那句话,朝廷忙活这么久,闹得这么大,核心目的,就是要重新恢复军屯的田亩。
定国公府直接给下了军令状,一步到位!
不过,与此同时,对方也给出了小小的请求,也便是他表态中的第二点,关于人的问题。
在这一点上,定国公府和前头那批又当又立的人态度差不多。
所谓府中族中牵涉军屯之人,当自向朝廷请罪,受朝廷处置的意思,其实就是,自己的人自己查,请朝廷高抬贵手,拿回田亩放过人。
这个条件应该说,也正好卡在朝廷的可接受范围之内。
毕竟,朝廷要的是恢复军屯,而不是杀人,就算是要杀,也是为了整肃军纪,并不是完全不可变通。
而且,众臣之所以会将此视为定国公府终于在朝局站队的标志,原因还是因为,这份奏疏的份量并不轻。
要知道,这奏疏乃是联名,换句话说,并不是定国公府一家要付出巨大的利益,而是好几家勋贵都是如此。
定国公府家大业大的,自然赔得起这么多的田亩,不够的也可以买,但是,其他的一些侯府,伯府,可没这么厚的底子。
尤其是一些败家子多的府邸,弄来的田亩早已经发卖,得来的银两早已挥霍一空,朝廷若真要严查,他们要填补窟窿,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定国公府能让他们联名,自然也就要替他们分担这些压力,这中间的花费,可想而知绝不会少。
这也就是定国公府这样的顶级世家,才敢用这种法子,换了其他的世家,想这么做,都没有实力!
不论如何,这场廷议进行到这里,已经算是到了尾声。
随着任礼被拿下,他所代表的这一支勋贵力量,一时之间必然难以有组织的再次掀起反对的声音,只能保持缄默。
而以丰国公为首的这支力量,在和定国公府合流之后,在朝堂上有了足够的份量发声,任礼这一批人不发表意见的情况下,足以代表勋贵武臣的态度。
如此一来,至少在整饬军屯的这件事情上,文武百官再次达成了一致,变成了众望所归之事。
那么,接下来自然就只剩下天子一锤定音,这场廷议,便能够圆满结束。
这种状况下,天子自然也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恢复了众臣熟悉的,听言纳谏的样子,道。
“既然诸卿皆有此请,那么从即日起,便由兵部牵头,各衙门配合,推行整饬军屯章程。”
说着话,天子的目光落在丹墀中间的一干勋贵身上,道。
“至于各勋臣所奏,诸卿能体朕心,为国分忧,朕心甚慰,自查自报是好事,朝廷整饬军屯,乃是为恢复军屯,若得洪武之时军屯半数之力,则我边军声势可壮矣!”
“此次整饬军屯,各军府勋臣,亦当通力配合兵部,都察院及刑部调查,如实呈报,不可虚瞒,朝廷政务,唯有文武协力,方能政通人和。”
“今日便到此吧,退朝!”
声音落下,群臣俯首拜倒,天子则在一干内宦宫女的簇拥下,上了驾辇,离开了奉天门。
随着天子离开,老大人们纷纷起身,“嗡”的一声,便掀起一阵嘈杂的议论声……
皇兄何故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