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华趴在床上养伤,也不忘让001将朝中替她求情的武将资料调出。
战场上经生历死的男儿多血性,一腔热忱用在杀敌卫国上,不若文臣爱勾心斗角。
忧患丢在前线,没有压力的某些人便有了汲汲营营的时间。
若华不喜蝇营狗苟之辈,却不能不承认,溜须拍马亦有堪用之人——
能言善语者,擅织人脉。
原主过目不忘,若华自然不会浪费这个能力,得空便看书,医书古籍不论。
这些知识最终会消化为她自己所有。
冯越不像之前鲜少露面,时常出现在床边,主动替她上药。
任凭男人目光从炽热担忧,到幽暗深沉,她亦不言语,若有隔阂。
被撕开的伤口,想要瞬间合拢,哪那么容易。
休养约莫半月,不论是胸前背后旧伤还是鞭挞新伤,皆明显好转。
若华在绿栀搀扶下,想要离开小院,却被冯越留下的护卫拦下。
“你们大胆!丞相夫人想去哪儿,还需经过你们同意不成?!”绿栀气不打一处来。
守卫拱手:“这是大人的命令。”
绿栀还要说什么,被若华拦住,她淡淡开口:“回去吧。”
冯越来见她时,她就站在窗外望着天空,静谧得如同一幅画,明明小脸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仍能让人感到心悸的惆怅。
他想承认自己做错,又不敢,因为那会显得他之前的妒夫行为十足可笑。
看着一袭白衣被吹起,仿佛要乘风而起的人,冯越心中滞涩。
他大步流星,将人拥入自己怀里,才有踏实之感:“明日四殿下大婚,邀夫人与我同去。”
“好。”若华仍只仰头望着天边云色。
冯越右手捏碎腰间玉佩,软言细语几句:“天凉生寒,夫人回屋休息吧。”
若华由他扶到房内,像一具精致傀儡。
冯越没有多待,他心如乱粥。
曾答应要给她自由,而今终是食言。
他亲手将她从获得片刻自由的天空,重新拽回了笼中。
屋内,若华看向桌上大红喜帖。
赵明月金銮殿上逼婚得偿,然赐婚圣旨却让她失望。
老皇帝除命她为洛时安侧妃外,还钦点了一位正妃,着二人一同入四皇子府。
正妃为镇西侯府嫡出一脉,地位比之赵明月这个尚书府过继的表小姐自是要高出一截。
六皇子正妃出自太师府,老皇帝此举无非是为两相制衡,同时也对赵明月殿上求婚一事起了敲打心思。
她那番作态,若传出去,可能有损洛时安府名声。
赵明月仿若遭受巨大打击,愣愣捧着圣旨不知所措,族中其他人的视线好似都带着嘲讽,让她如坐针毡。
逃回自己房间,她伏在床上哭肿双眼。
“不,我要去找时安哥!”她抹去眼泪,冲出房门,又折回换了男装。
不像初来乍到时莽撞,她已经开始接受这个时代的规矩。
她到底是新时代女性,如何能认可二女侍一夫的行为?
畅通无阻进入四皇子府,她被带到洛时安面前。
府中下人看她乳燕投怀的作态,藏起心中嫌弃。
尚未婚配就这般不矜持,在他人眼里,就是自甘下贱。
甚至有人猜测,赵明月这般迫切想嫁给四皇子,是否是因为已经珠胎暗结……
赵明月扑向洛时安,哭得梨花带雨:“时安哥,我好难受。”
洛时安温柔如常,语带歉意:“本宫无用,没法让父皇收回成命,让你受苦了。”
赵明月对上他情意绵绵的视线,羞赧红脸。
“时安哥,我不怪你。”她吸吸鼻子。
时安哥也是受人挟制,在这个男人本就该三妻四妾的世界,他也有自己的无奈。
赵明月觉得自己不该怪他。
只要他只喜欢她一个人就好了。
她嘴角泛起苦涩,曾经明媚天真的女孩,如今甘为爱情变得卑微。
“殿下。”书房外传来侍卫声音。
洛时安摸摸赵明月的头:“你现在这里待一会儿,本宫很快回来。”
他离开后,赵明月坐在书桌前,打开面前书册,从中看到一个信笺。
“曾有明月照我心。”她低声轻念,将东西放回原位,耳根温热。
时安哥果然是爱她的,她没有感觉错误。
等她嫁给时安哥,一定要竭尽所能辅佐他,等他当了天下共主,就不会再受到任何人制约。
到那时,时安哥一定会为她清退后宫。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种爱情往日在里看到,就令她憧憬。
赵明月捂住飞快跳动的心脏,与人分享丈夫的难过情绪不见,面上破涕为笑。
***
四皇子大婚当天,京都长街红妆十里,两顶花轿一前一后抬入府邸。
冯越将若华抱下马车,唇边浅笑不减。
若华不太适应在人前此般亲热,想要从他怀抱退出,却被他大掌扣住腰肢更紧。
有猜疑在前,冯越只认为她这般躲闪,是不想让洛时安看见。
霎时眉间愉悦消失不见,唇角弧度暗含警告:“夫人莫要忘了自己身份。”
若华皱眉,面纱藏住脸上漠然神色。
堂中,洛时安牵着红绸,两端分别在二位新娘手上。
冯越主动送上祝福:“娥皇女英齐人之福,殿下好不快活。”
语气里夹枪带棒。
洛时安看向若华,虚假面具下潜藏真实温柔:“不若冯兄贤妻早得。”
狭眼轻眯,不甘示弱。
以赵明月的胆子万不会当朝逼婚,其中是谁从中作梗,他心知肚明。
两人长身玉立,眼神交锋,等着献上祝福的其他高官,也捕捉到不寻常的气息来。
若华不喜他人放肆打量目光,往冯越那靠了靠,淡淡道:“良缘永缔,琴瑟和鸣。”
洛时安瞥了眼冯越放在若华腰间宣示主权的手上,恢复笑眯眯神色:“多谢。”
听到若华声音的赵明月,不安的攥紧了手中红绸。
想到若华那张脸,她总觉得不该这样。
喜帕遮挡住她兀的苍白的脸色,只那红绸上发白的指尖昭示着她的不安。
直到一声“礼成,送入洞房”,她的心才稍有安定。
然而,端坐床头的她,注定空欢喜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