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丹睿突然听到邻桌的客人提起冼沐阳,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丹云,却发现丹云神色有些异样,他担心地喊了一声:“妈妈?”
丹云被这声妈妈叫回过了神,她安抚地冲丹睿笑了笑,然后吃完最后一口蛋糕,带着丹睿绕过祁澜那桌,离开了餐厅。
两人回到锦绣苑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一时间都有点不太习惯。明明以前都是她和丹睿两人一起生活的,可现在竟然觉得两个人住在一起实在是有点孤单了。
怕没了丹辰,丹睿晚上会睡不习惯,丹云特意跟丹睿睡在了一起。
丹睿晚上果然睡得不太安稳,夜里惊醒了两次,丹云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了好久才把他再次哄睡。
还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丹睿并不记得昨晚的噩梦。丹云照顾他用完早饭,就送他去了幼儿园。
回来的路上却意外接到了许思芜律师的电话。
“许小姐有一封信件想要我转交给你,不知道丹小姐什么时候方便?”
丹云原本是不打算再跟许思芜有交集的,可回想到当初她对自己的那些帮助和安慰,哪怕都是装出来,也让丹云狠不下心拒绝她。
丹云以为许思芜是有事托她帮忙,于是就问道:“她现在怎么样?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这个……”律师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许小姐并没有说是什么事,只是托我把这封信交给你,她还说,如果最后你不打算要这封信的话,就让我把它烧掉。”
丹云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我现在在辰水国际附近,我们在广场上的咖啡馆里见吧。”
“好,我刚好也在附近,现在马上过去。”
律师挂断电话不过十几分钟,那封信就送到了丹云的手上。
律师没多留,送完信就又匆匆走了。丹云在咖啡馆里直接打开了那封信,却越看越觉得心惊。
许思芜在信里建议她去医院检查身体,说当初她们在昙县拍摄的时候,曾经在山上采过一种朱红色的椭圆形小果子,那种果子有毒,堪称慢性毒药,对人的神经系统有害,服用达到一定量之后,会危及生命。
而且这种毒素会在体内累积,很难自行排出体外……
丹云握着信的手,克制不住地慢慢收紧。她不知道许思芜为什么会突然向她坦白这些,可能是许思芜突然良心发现,也可能是许思芜为了回报自己没有起诉她,不过,她现在也没有精力深究这个了……
她闭上眼仔细回忆了一遍,那种朱红色的果子,她除了刚摘的时候吃了两颗,剩下的都做了点心,而那些点心全都给冼沐阳吃了。
冼沐阳那段时间确实失眠到需要用药才能入睡……
丹云又想到了泥石流发生后,冼沐阳刚刚醒来,周崇就安排了她和两个孩子体检,以及小茜曾经以她血糖高为由,拒绝了许思芜在片场送给她的点心。
想起当时种种可疑的情况,又联想到燕琳和刘健,丹云突然惊觉,冼沐阳不会是因为身体原因,才想要跟她分开的吧?难道他也得了什么会拖累她的重病吗?
一想到这儿,丹云就再也坐不下去了,她匆匆买完单,立马开车赶去了冼氏。不过路过锦绣苑的时候,却返回家里了一趟。
可等她心急火燎地来到冼氏办公大楼的时候,却被保安拦住了,前台招待礼貌而又严肃地说道:“不好意思,没有预约,您是不能见我们冼总的。”
“你们冼总这会儿正在办公室里等她呢。”祁澜现在虽然是冼沐阳的女朋友,外加冼氏的合作对象,但要是详细论起来,并没有对冼氏员工指手画脚的权利,于是她就撒了个谎。毕竟她刚从冼沐阳的办公室里出来,顺便传达一下冼沐阳的吩咐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前台和保安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往旁边退开一步说:“那好吧,丹小姐您请这边走。”
丹云对祁澜会帮自己感到有些意外,可她现在着急去见冼沐阳,就只匆匆说了句谢谢,便错身往电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客气。”祁澜看着丹云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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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云赶到冼沐阳的办公室前,直接闯了进去。
办公室里冼沐阳正在跟李彬交代些什么,两人被丹云打断,冼沐阳快速合上了手里的文件。
丹云急步上前,拉住冼沐阳的手说道:“跟我去医院,我那天做的糕点有毒的。”
丹云虽然说得不清不楚,但冼沐阳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任由丹云拉着自己的手,但却一动不动:“我知道。”
“你知道?”丹云愣了一瞬,很快又反应过来,冼沐阳都安排周崇给自己和两个孩子做了检查,他肯定是早已经知道了……
丹云又猛地问道:“那是不是因为那些毒点心,让你的身体生病了,病情很严重,你不想拖累我,所以才要跟我分手的?”
说完,不等冼沐阳回答,她又很快补充道:“别再拿祁澜当挡箭牌了,我已经都知道了,你们两个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是假扮的情侣关系。”
冼沐阳低头看着被握住的左手,眼神闪了闪说:“对,我跟祁澜之间确实没什么,不过分手并不是因为那些有毒点心,许思芜那时候可能还没下定决心要害你,那点儿毒根本不算什么,最多让我失眠几个晚上而已。”
说着,他挣开了丹云的手:“所以别傻了,我就是不爱你了,才随便找了个理由跟你分手而已。你要是觉得实在义愤难平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些物质上的补偿。”
“补偿?”丹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脸上的神情让旁观的李彬都觉得有些不忍。
“不用什么补偿,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再抱我一下吧,就当做是告别,以后我再也不会纠缠你了。”丹云垂下头,低声说着,
冼沐阳顿了顿,好一会儿才上前,轻轻给了她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并没有持续多久,丹云回报了他一下,就一把把人推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背影看起来异常决绝。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冼沐阳才疲惫地坐回椅子上,捏了捏眉心。
“律师什么时候到?”
李彬关上门,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回答道:“应该马上就到了,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七分钟。”
冼沐阳看了一眼自己的行程表,感慨地说道:“留给我的时间太少了。”他指的自然不是十七分钟后见律师,而是明天晚上他就要离开顺城去A国了。
李彬劝他说:“可您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拖了,最近一周您都晕倒三次了。”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丹云刚才猜测的也不错,那些毒点心虽然没对冼沐阳造成伤害,但却让他发现了自己其他的病情。
他颅内长了瘤,随着肿瘤的慢慢长大,现在已经开始压迫他的神经了。如果不尽早手术的话,不知道哪一天他的身体就会突然丧失掉一部分机能:视力、嗅觉、行动活着其他能力;可如果进行手术的话,尽管预约了A国顶尖的专家,但由于肿瘤的生长位置不好,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五,他可能会永远睡在手术台上,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安排,如果手术失败的话……”小叔生性爱玩,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管理好冼氏,元飞手里还有二叔的股份,他在二婶的教唆下,最近两年跟老宅的关系越来越淡了。如果他长大了,被二婶误导回来报复,小叔又能不能应付得了?当然,冼沐阳最放心不下的是丹云,丹睿和丹辰还都那么小,如果再出事的话,谁来保护她们?
他拒绝丹云,忍痛跟她分手,怕的就是自己这趟A国之行有去无回,他不但不能继续保护她,反而还会给她带来更多的痛苦。即使心里百般不愿意,这一刻,他反而更想让丹云少爱他一些,这样得知他的死讯时,她会更加坦然,也能更容易忘掉他,开始新的恋情。
他一直都爱她,也渴望着她的爱意,可如果他死了的话,他一点儿也不想让她抱着对自己的爱意,孤苦无依地过完一生……
越想他越觉得自己安排的不够,他需要更多的时间,为冼氏、为丹云和两个孩子,铺好以后的路。他说道:“把机票改签了吧,再留出来半个月的时间。”
“冼总,还是明天启程吧,您的病情真的不能再拖了,别忘了,您现在还有百分三十五的痊愈可能。”难得地,李彬第一次当面违背了冼沐阳的吩咐。
百分之三十五。
冼沐阳看过不少项目风险评估报告,自然知道百分之三十五意味着什么。对他来说,只要一个项目未来能带来的收益,大过风险评估报告上的最大损失,他就敢冒险拼一拼。可这次,他却没了商场上的杀伐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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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半,锦绣苑。
丹云哄丹睿睡下之后,打开电脑,从文件里找到了一段录音。
她上午去见冼沐阳,趁着拥抱的时候,在他西装口袋里放了一枚从孔崧那儿弄来的微型录音器,这段音频文件就是发生在冼沐阳身边的录音。
她从来没有动摇过自己最初的判断,既然冼沐阳不肯告诉他实情,那她就只能用点小手段自己去发现了。
打开录音,一段沙沙声过后,冼沐阳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后还有林斌、律师、客户以及其他人的声音——
“可您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拖了,最近一周您都晕倒三次了。”
“可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安排,如果手术失败的话……把机票改签了吧,再留出来半个月的时间。”
“冼总,还是明天启程吧,您的病情真的不能再拖了,别忘了,您现在还有百分三十五的痊愈可能。”
……
“冼总,我和秦律师再次跟你确认一下遗嘱的内容,您是要把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均分成三份,分别留给丹云、丹睿和丹辰,同时您名下的所有不动产和珠宝古玩全部归丹云小姐所有,对吗?”
“对,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