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王府外面的一个酒肆里, 有几个食客正在喝酒,他们都把头笠压的相当的低,唯恐别人认出他们的面容。
忽然发现,有一个龙形虎步的大汉,穿着便服,领着几个手下进了楚王府。
其中有一个中年女人,脸色变得相当的难看。
“朱重八!剥了皮,我认得你的骨头!”
她的手捏的嘎巴嘎巴直响。
旁边坐着的几个人全是女子,见状赶紧过来安慰她。
“圣母,我知道你要为小明王殿下报仇,但姓朱的现在权势很大,贸然冲出去,于事无补呀。”
那个被称作圣母的人哼了一声,的。
“小女子报仇,三四十年也不晚,朱重八,早晚有一天,老娘要把你捉到瓜步洲去,在你身上也绑块大石头,叫你也沉江,林儿,作为你的妻子,总有一天我会为你报仇的!”
可这时候的朱元璋早已经被人家接入了楚王府。
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琵琶声,接着有一个女人正在唱北宋词人毛滂的【元会曲】:
九金增宋重,八玉变秦余。千年清浸,洗净河洛出图书。一段升平光景,不但五星循轨,万点正连珠。垂衣本神圣,补衮绣工夫。
朝元去,锵玉佩,冷云衢。芝房雅奏,仪凤矫首听笙竽。天意黄昏仗晓,春早红鸾扇暖,迟日上金铺。万岁南山色,不老对唐虞!
这原本是一首元宵节歌功颂德的词,后来被收为宫廷庆典时的音乐。
两个人正是新婚燕尔,唱这首词来,点缀升平,正合其意。
老朱在外面听到这种善祝善颂,也不由得念着须髯微笑。
虽然词里唱的是北宋,但他自以为自己治隆唐宋,歌颂北宋的词,自然也可以歌颂大明。
而且歌里唱到的这些正是现在大明的升平气象,而且还将自己称作为唐尧虞舜这样的明君,怎不叫人欢喜!
他心中暗想,这老六越来越有眼色了。
原本打算月底就叫他去湖广就藩,要不要再留他几年?
只怕我这样做,妹子和贤德妃会高兴,恐怕御史又要到咱跟前来聒噪了,一面是亲情,一面是朝廷制度,真叫咱难办呀。
听到外面有人进来,夫妻两个人就开始停止了演奏,站了起来跪迎。
老朱的心情大好,对于夫妻二人所说“不知父皇嫁来未曾远,迎望乞恕罪”的话浑然不以为意,非常大度的叫两个人起身。
王芸儿过去倒茶,敬献到老朱跟前。
老朱接过了茶笑着说。
“老六媳妇,咱有事儿要对老六说,你先回避吧。”
王芸儿万福一下,退了出去。
老朱看了看朱桢。
“老六,咱为了防备北约入侵,特意实行了马政,叫太仆寺和养马院买良马,绝大部分交给官牧,少部分交给百姓的民牧,都给划分了许多牧场,可为什么还有浴室说咱的马政是弊政呢?”
见父皇有话发问,朱桢恭恭敬敬的说。
“儿臣不敢妄议朝廷马政。”
老朱捻着胡子笑而不答。
【老朱,难道你不知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你拨的那一部分钱,太仆寺扣了一笔,养马院扣了一笔,然后再分拨到买马的机构,剩的这些钱,莫说买好马,就算买普通马都不够,所以他们收上来的那些都是生病了的病马,或者有缺陷的驽马!】
【长此下去,还有没有战马都难说!】
这个老六,又在肚子里骂咱!
只不过,听他的心声好像是下面有什么隐私舞弊的地方,可是关键问题在哪儿呢?
老朱自动把朱桢嘴上说的那些话都过滤了,仍然自说自话。
“老六,你说如果咱细心查马政,揪出了逐层攀爬的那些贪官以后,该向哪里养马呢?”
朱桢继续装咸鱼。
“自然在养马的地方养马了。”
听到朱桢又打起了机锋,老朱哼了一声。
【你与其这么折腾,不如叫那些边军的部队就地屯垦,反正荒地也很多,适合种地的就种地,不适合种地的就放牧,实在不行,大军也可以继续往北推进,一边打仗一边养马,以战养战不比这强?】
老朱的眼神变得凝重。
老六,虽然有些不老实,总好在肚子里骂咱,但他想了这些也未必没有道理,就地屯垦,的确是个良策。
他跳过了这个问题,又在自说自话似的问。
“有些大臣给咱上书,叫咱放弃了兀良哈那个不毛之地,咱也觉得,只要把北边的军队都撤到辽阳就行了,北边苦寒之地,亮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老六,你说呢?”
老六呵呵一笑。
“这事儿就不能再考虑一下吗?”
老朱阴沉着脸说。
“那个人说在苦寒之地耗费兵力,人力不如好好经营,关内十三省!”
【蠢才,蠢才!】
朱桢嘲讽的心声瞬间传到老朱的耳朵里,他就感觉到怎么好像在骂自己?
【那里原本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可以在那里种高粱和谷物,甚至还能大面积的种植大豆,只要这些东西丰收,所谓的北大荒也能变成北大仓!】
北大荒,北大仓?
老朱现在感觉到,全国所有的粮食税收都集中在苏湖,有道是苏湖熟,天下足。
如果真的在乌良哈那边能够开辟出一片粮仓,岂不能解决天下百姓挨饿的问题?
就在这时候,朱桢的心声再一次传了过来。
【另外,那里还有一片草原,你搞的什么马正什么牧场,建在那里不好吗?为什么要建在关里和百姓争田?这不是逼着太监生孩子吗?】
额!
偷听到朱桢的心声,老朱似乎把握住问题的关键。
他心情大好,“老六,你也别忙着去湖广,在京城再待一段时间,你的母后也想时常见到你。”
朱桢站了起来。
“是!”
老朱马上命令随行的秉笔太监。
“记下,给楚王的封号前面加上贤明二字封号!回宫以后叫内阁拟旨,发布出去!”
可别小瞧了那两个字的封号,每多一个字,就意味着在俸禄里又多出一笔银子,朱桢赶紧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