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那个漂亮的宫女跳完一曲以后,老朱意犹未尽,忽然发现马皇后在那边朝他招手。
他就知道马皇后有重要的事跟他说,就轻轻的问那个宫女是哪个宫里的,现在跟着哪位姑姑,又叫什么名字?
那个舞女声音娇糯,恭恭敬敬的回答。
“奴婢乃是披香殿的舞女,叫可儿,姓方氏,苏州人士,自幼父母双亡,由叔父抚养长大,后来被选入宫中。”
朱元璋记下了这个女孩的名字,轻轻的放开了她,再次来到马皇后跟前。
还没等他说话,马皇后指了指旁边翩翩起舞的那对青年。
“陛下,你看这两个孩子怎么样?”
老朱点了点头:“其实朕想跟英儿亲上加亲,可是沐家的孩子一来年未及笄,二来辈分也不对,就耽搁了。双刀王家的女儿不错!”
听到他这么说,马皇后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要不,给这两个孩子的亲事就此定下来?”
朱元璋对此自然没有异议,小声对马皇后说。
“咱们先给老王晋爵吧,他的郡望是定远,封一个定远侯也不错!他的女儿,封一个定远县君,这样也配得上我们的桢儿了。”
马皇后知道这事十拿九稳了,就对老朱说。
“那么臣妾就去找几位诰命夫人,跟王弼的夫人说一下,这事定下来以后,在行纳采问名之礼。”
她这么说,其实也给了朱元璋一个放飞自我的机会。
果然马皇后领着几位年长的命妇离席以后,老朱兴致高涨。
他再次来到了会场,把那个名叫方可儿的舞女叫来,陪他一起翩翩起舞。
而这时候,朱桢跟着王芸儿早已经来到宴会的一个偏僻的席位前坐好。
王芸儿想要给这种华尔兹编舞,就跟朱桢讨教。
“殿下,这块用上音行不行,还有这款,应该用凡低音,而这块,应该用工高音。”
原来古代的音乐,除了分为角、徵、宫、商、羽、变宫、变徵等七种宫调以外,记录音高的也有几个专用的字。
分别是合、四、一、上、尺、工、凡、六、五、乙,他们的功能大概就像简谱中的多来咪发唆啦西,但但由于古今的音高不一样,并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
在记录的时候,高音就在这几个字符上加一个撇,记录低音,就在这字符的末尾一笔加一个撇。
燕乐减字谱就是这么记载的。
朱桢对于古代音乐体系是一窍不通,但他懂得现在记录音乐的字符呀。
他就找来一只硬笔,在纸面上画起了五线谱。
然后就告诉王芸儿,全音用圈表示,在这五条线上的不同位置表现不同的音高。
至于增时线或者减时线,则在这个圈上分别用向上或向下划线表示。
用这种方法可以准确的表达一个乐曲的每一个音节,在记录一些装饰音或者切分音的时候,也有非常优异的表现。
王芸儿冰雪聪明,一学就会。
两个人谈着谈着,又谈论起了诗词。
王芸儿又来了一个琵琶:“其实宋词一共有二十八宫调,就是用琵琶定音的,总体分为宫商角羽四根弦,每根弦又分七个音节,所以就有了仙吕宫、林钟宫,夹钟羽等细分法,而现在流行的南北之曲,也只有五宫四调。”
朱桢苦笑一声,“我只知道CDEFAB七大调,其中还有升半调和降半调的区别,你说这些都记不住。”
王芸儿调了调弦,给他弹奏一曲长相思:
春月迟,秋月迟,心悦君兮君不知,三更不寐时。
乱青丝,绾青丝,难束心头万缕思,西楼待雁归。
她唱的时候用的是词林正韵,有许多字的发音和现代不一样,但是根据上下文的意思,朱桢也能听得懂。
但他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也乖乖的在旁边坐起了听众,时不时的追问几句,大大的满足了女孩子的虚荣心。
与这位多才多艺的小王子相比,他老子老朱可就简单多了。
宴会一结束,他直接就把那个叫方可儿的宫女招进了寝宫。
那时候后宫的规矩远没有嘉靖年间多,宫女也不需要被装进睡袋里,由抬抬进皇宫。
而是像平常的女子一样,作者凤鸾春恩车,接进寝宫。
看到那个女孩还有一些拘谨,朱元璋倒是表现的相当的平易近人。
“方可儿,你也不要怕,其实咱也是非常喜欢做学问的的,只不过平时公务繁忙难以精研,正好学士们没有给朕日讲,你就做一回咱的女日讲官吧。”
方可儿眼见老朱没有给她计较尊卑之分,逐渐的也大胆起来,就问:“皇上想听奴婢讲些什么?”
朱元璋想了一下:“本朝新编定的洪武正韵,作为本朝科举的一个典范,但咱一向弄不太懂,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咱讲解一下?”
方可儿想了想:“其实洪武正韵,直接继承了宋朝的集韵,顶替了周德清的中原音韵中入派三声的做法,又恢复了入声,同时把音分为清浊二部。”
朱元璋笑着问:“你再仔细说一说呗,咱有些听不懂。”
方可儿的眼波婉转,“本朝的音韵,分为平上去入四声……”
看着这美女,吐气如兰,声音也犹如黄莺出谷,朱元璋不免有些意乱情迷。
“什么叫平上去入?”
在外面有几个伺候的小太监,紧紧的听着里面的声音先说,皇上平时一向都非常直接的临幸,今天怎么转变了风格?
偏偏那个美女讲起音韵学通俗易懂,叫人听着也不乏味。
就听里面那个美女声音有些勾魂。
“圣上来看,这就是平……”
突然发现皇上的声音有些急促,似乎做了什么动作。
“这是不是上去二声的奥秘?”
方可儿笑语盈盈:“圣上英明,许多东西无师自通,接下来就不需要臣妾讲解了吧?”
接下来自然不需要任何讲解,四声之中的最后一个声,朱元璋果然无师自通。
黄金殿里,烛影双龙戏。
劝得官家真个醉,进酒犹呼“万岁”。
折旋舞彻《伊州》,君恩与整搔头。
一夜御前宣住,六宫多少人愁!
在外面伺候的太监,露出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离这里面的声音越来越远。
其中有一个年老的公公叹息一声:“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也不知道这个方可儿对于大明来说,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