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爪子一直在刨垒在一起的墙壁,这里倒塌交错成了三角形,姜枝枝光着脚踩在附近的石头上。
秦惑紧跟着上来,才看见她光滑后背上一片显眼的淤青,愣住,这是热气球上的时候……
“别过来了。”姜枝枝感觉到脚下有些晃动,这里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拧眉制止秦惑的脚步。
从三角形的缝隙,她看到了一片眼熟的西服面料,秦惑也感受到地面的不稳,除了站在原地什么办法也没有。
“怎么样?”秦惑努力维持冷静。
姜枝枝确定了:“是他。”
“情况呢?”他的声音在抖。
各种可能在秦惑的脑中过了一遍,所有神经都集中在上面,已经做不出别的表情。
姜枝枝停在前面,她看到了血迹,一根从墙壁突出的钢筋插在了沈枭的腹部。
“还有呼吸。”
沈枭的上胸还有微弱的起伏,现在最紧要的是搬开阻挡救援的墙壁。
插在他身上的钢筋,是从底部伸出来的,她先把周围的碎石都清理搬走,然后凝眸看着两块呈入字型叠在一起的墙壁。
砸下来的话可以把沈枭拍成肉排,也可以把她拍死。
姜枝枝上手试了下,能勉强推动一块墙壁。
前提是,另一面墙不会倒下来。
夜风微凉,秦惑想要上去帮忙,可又不敢轻举妄动,姜枝枝告诉他沈枭身上插着东西,还是从他躺着的下方伸出来的。
下面的废墟晃动的剧烈,说不定就会碰碎沈枭的五脏六腑。
他不敢动,也不敢赌。
只能远远的看着她,心焦如焚。
照理说沈枭应该疼的没有知觉了,在爆炸的瞬间他就失去了意识。
但人的身体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短暂昏迷后,沈枭渐渐恢复了知觉,随之而来的是听觉和如潮的疼痛不断。
这是……什么声音?
沈枭眼皮跳了下,感觉有沙子还是石子蹦在脸上,然后就是一声忍不住的闷哼。
掩盖在他脸上的黑暗好像被人移走了,上方传来姜枝枝沉着理智的声音:“钢筋在侧边,这块还算稳固,你动静小点,上来锯开就可以把他搬走。”
沈枭听见一道很小心,一点点挪过来的脚步声靠近,电锯的噪音闹哄哄的令他皱眉。
“你忍一忍啊,很快就好了。”这是秦惑的声音。
他们又回来了,秦惑手上青筋暴起,小心切开钢筋,看到沈枭眼球在转动,试图睁开,眼睛的缝隙里有一点点的光。
终于在秦惑要把他搬移的时候,沈枭奋力睁开了,头顶上是漫天流光烟火,几乎要把黑夜烫穿。
有一个人,一手推开挡着他的墙壁,抵着另一面墙的肩膀已经血肉模糊。
【宿主,你再坚持一下,要是现在倒下来的话,你也会被压死的】
‘我知道。’姜枝枝闭眼垂眸,火辣辣的痛已经变成了挫骨的钝,她能感受到肩峰的那块骨头和肩胛骨正一寸寸割裂。
发丝顺着肩膀和着血,又黑又红,她的高跟鞋早就踢开了,光着脚踩在尖锐不平的残墙上,
手掌也磨破了,沈枭猛的被这一幕刺中内心,黏糊的嗜睡感全部退去,彻底清醒过来。
秦惑把他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后,赶紧冲去帮姜枝枝,他的难以置信现在也变的习以为常。
“骨裂了。”他检查了下姜枝枝抬不起来的肩膀,得出结论,“要赶紧去医院。”
她过去看沈枭,锯断钢筋牵动伤口还是流了点血,不过还好,看起来身上没有别的伤口。
沈枭攥着她的手腕,更近距离的看见她肩膀上绽开的血肉下已经能看见掺着红的骨,对于他而言,这过于刺眼。
甚至能感同身受到疼痛,是锥心刺骨的痛。
“很痛?”姜枝枝见他紧抿着唇,低声问他。
这时头顶传来螺旋桨的声音,三人都往上看,气流越来越近,那架直升飞机竟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秦惑蹙眉:“难道是国界来的士兵?”
沈枭认出上面的标识,虚弱道:“是我的朋友,你们一起……”
话没说完,他就像耗尽了力气,又陷入了昏迷。
直升机上跳下来一个金发黑瞳的男人,他穿着衬衫,皮肤很白,长得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男人身后跟着两个提着急救箱的医生,快速查看了沈枭的情况后,直截了当道:“金三角没有能做这种手术的医院,去泰国。”
“直接上直升机处理!”男人说完两名医生疾步将沈枭搬上直升机,男人对着姜枝枝和秦惑招手道,“快点!没时间了。”
姜枝枝跟上去,经过时男人瞥到她的肩膀,多看了两眼。
直升机后座的空间都要让给沈枭,他平躺着两个医生忙前忙后的为他维持生命体征,姜枝枝抱着腿和秦惑缩在角落,将军被秦惑抱着。
男人在前面控制飞行,时不时问两句情况,金三角和泰国离得很近,坐船需要久一点一两个小时,用飞的就快了。
半个小时不到,直升机就在一家泰国的私人医院天台降落。
医生护士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提前等候在这,他们有条不紊的把沈枭抬上担架,快速推到电梯里。
直到他进了手术室,男人对着旁边的护士指了下姜枝枝,护士看过来才吓一跳,刚刚那个病人情况紧急,性命垂危,都没顾上旁边。
当时根本看不见姜枝枝,现在看见了她的手脚上都是血,肩膀更是不能看。
护士用泰语呼喊其他同伴,涌上来把姜枝枝带到另一间手术室去。
秦惑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只感觉晕头转向,这一切都太快了,快到他反应不过来,仿佛一眨眼就从废墟到了医院,白墙白砖,消毒水刺鼻的气味都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想如果当时没有姜枝枝,他或许就不会回去。
没有姜枝枝,就挖不出沈枭。
没有姜枝枝,沈枭或许就真的死了。
将军温顺的趴在旁边,舔了舔他的手背。
秦惑这才有笑出来的勇气,揉着它因为翻土而脏兮兮的大脑袋:“将军,他一定会活下去的!”
“汪。”
男人立在禁烟标识旁边,手指夹着烟,眼神里莫名其妙。
和狗说话,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