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已至,凛冽的寒风将树上的落叶一扫而尽。
她窝在沙发上,烤着小暖炉结束了最后一把游戏。这段时间,小日子过得很是舒适。季雪澜进剧组了,应时笙进学校了,而祁淮瑾那边也没有给她派新的任务,悠闲得能长草。
洗完头发,穿上一件浅色的毛衣,她便来到了图书馆。选了几本悬疑推理的经典,随即越过一排排席地而坐的学生走到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看书,大概是成本最低的一个技能了。无论看什么书,总能有不一样的感悟。
蓦地,抽泣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只见斜对面的女生拿着一本青春疼痛文学的书哭得眼泪汪汪。
思绪飞远,她似乎也想起了每到上街的日子,她和小伙伴也会用攒了很久的钱买,然后交换着看。
那时,她并不喜欢看结局不圆满的故事,因为她会因为主角不幸福的结局而像现在这个女生一样,哭到撕心裂肺。
有时,还会有后遗症,头疼。
记得有一次,她看了一本书,过程还是挺好看的,男女主的感情戏十分甜蜜,让人上头。结果,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结局女主坐上火车走了,男主在火车站与女主擦肩而过,两人生生错过了。
茫茫人海,再也不会相遇了。
遗憾的结局让她如鲠在喉,躲在被窝里伤心了好久。自那以后,她买书之前都要先看结尾,是悲剧就不买了。
想起过往的自己,她不由得轻笑一声,充满了怀念。
合上手中的书,她选了几本书到前台结了账,走到眼睛哭得红红的女生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两本书我已经结过账了,是同一个作者写的,结局很好,送给你,不要难过了。”
说罢,她便离开了图书馆。
女生愣愣的看着手中的书,完全忘记了刚刚沉溺于悲伤的自己。眨了眨眼,呆呆的望着那个穿着毛衣,头发长长,身形极其高挑的背影。
她是模特吗?
好飒啊!
突然就不难过了是怎么回事?
有被安慰到,啊,她好喜欢那个美丽迷人的小姐姐。
出了图书馆后,她点了一杯温热的奶茶捧在手上,走了一段路,好巧不巧,碰上了一个不熟但认识的人。
略显脏污的巷子里,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小青年嘴里叼着烟,为首的黄毛推了一把眼前的少年,骂骂咧咧的道:“你小子不是挺狂的吗,敢勾搭老子的女人!”
“你有病吧,我都不认识你和你什么女朋友。”
“你他妈还敢嘴硬,我女朋友为了追你都和我分手了,草,妈的,不就是只有一张脸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兄弟们,给我揍死他!”
“靠,打人不打脸啊,老子跟你们拼了。”
叶霜君喝完奶茶,偏了偏头,看着被打得嗷嗷叫的某人,思考着该不该管闲事。
“你他妈嘴还硬吗?兄弟们,打死了算我的。”
“咳咳。”
听见莫名响起咳嗽的声音,几个嚣张的小青年顿时停手看向了一旁的女生。
靠,这大美女是谁?
长得也忒好看了吧。
“妈呀,是你!”
为首的黄毛突然惊叫一声,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被唤醒。那个黄昏的晚上,这个少女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需要他用一生来治愈。
“是你们啊。”
她也想起来这有些许眼熟的小黄毛是谁了,她来这个世界第一次揍的人,不知死活的想调戏她来着。
“小妹妹,我错了,我马上消失,别打我。”
他今天出门应该看黄历的,太吓人了。
其余几个小弟看着一溜烟儿跑得比谁都快的老大,面面相觑,战术性后退。能让老大都害怕的,这女的肯定不好惹。
“喂,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不是应时笙的人吗?
“路过而已,不要自作多情。”
路过这么偏僻的地方?
鬼才信!
应时宇从地上爬了起来,神色十分不好,那帮龟孙子下手可真狠。不用看,他俊逸的脸一定鼻青脸肿了。
他女朋友喜欢他,关他什么事?
这样也能殃及池鱼,纯粹是嫉妒他的帅气罢了。
“喂,你等等我啊。”
看着已经走远的女生,他连忙追了上去。
走在浑身散发冷气的她身边,他感觉更冷了。就像半夜走在陵园里,阴风阵阵,令人发毛。
“你的豪车呢?”
有钱人都走路的吗?
她的车好酷炫,好想坐一坐啊。
“你叫什么名字,应时笙是怎么认识你的啊?”
那个懦弱无能的人,怎会认识这么有钱而且厉害的人呢。
“你跟着我做什么?”
“大马路也不是你家开的,我不能走?”
看着眼前的小破孩儿傲气的神色,她有些忍俊不禁。脸都肿成啥样了,还自以为帅气的做出各种不屑的表情。她直接伸出手抓住他的脑袋,将他按在了旁边店家的玻璃门上。
“好好看看你的脸,不去医院就等着破相吧。”
这小孩儿就是一被宠坏的熊孩子,谁都不服。
“我去!”
镜子里这么丑的人是他吗?
他与那帮龟孙子不共戴天!
完了,回去以后肯定要被爸爸妈妈说了。要不然,说是应时笙揍的,这样就不会被挨骂了,真是个好主意,他可真机灵。
“别打坏主意。”
她直接伸手暴击他的脑袋。
“痛痛痛!”
应时宇捂了捂脑袋,她下手怎么这么重,一点儿都不像女孩子。
“少欺负你哥哥。”
“你哪只眼睛看着我欺负他了?”
“那你爸妈呢,他身上的伤你看不见?你伙同同学孤立他的时候,不也是在作恶吗?”
“我……”
“你不知道什么是对与错,但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能纵容你的任性与无理。如果你还有一点做人的良知,就不要让你们一家子打扰你哥哥的生活。”
这小孩儿纯粹是欺软怕硬罢了,若是出了社会还不收敛点,有的是人教他做人的道理。只怕,到时候要付出的代价他会承受不起。
“他就没做错什么吗?家里的亲戚老是拿我和他做对比,夸他聪明懂事,学习上进。一天天就说我,我哪里比不上他?他可会装了,一天可怜兮兮的,不知道在亲戚面前说了我多少坏话。”
“你几岁了?”
“十八啊?”
“哦,我还以为你三岁呢。”
“你才三岁。”
“你觉得你哥哥带给了你很多痛苦么?”
“那是自然。”
既生瑜何生亮,那个怯懦的人可不配做他哥哥。
“既然如此,你愿意和你哥哥交换人生吗,经历他那样的一生?幼年失去亲生母亲,吃的东西是剩下的,过期的,馊了的,被同学欺负,恶作剧,被家人打骂,不理解。身体严重营造不良,抑郁症蚕食着他未来的每一天,直至结束自己的生命为止。”
她的眼神很沉,锐利得像一把锋利的宝剑。
如果她没有插手的话,那个本应充满朝气的青年,会死在无人问津的夜晚。
应时宇默然了,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妈妈告诉他,应时笙的一切都是他的。应时笙就是他的狗,他的奴隶,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没有人教过他,他做的这一切是对是错。
“看吧,你并不想成为应时笙。因为你清楚的知道那些亲戚夸耀他的那些话都是虚的,但你们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却是真真切切的。”
加诸痛苦的人,并不会感同身受,他们只会觉得看见别人痛苦,更能让他们兴奋。
“我真的做错了么?”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他调皮打碎了家里的茶几,最后替他挨骂的是应时笙。反正无论他做错了什么,妈妈都能为他找到借口怪罪在应时笙身上。
最后,爸爸便会下死手打他。
家里一幕幕拳打脚踢的画面仍历历在目,而应时笙哭喊哀求的声音都被他和妈妈的笑声掩盖了。
口口声声说应时笙如何优秀优秀的人,也不会为他说一句好话,都关上了大门,竖着耳朵听一场好戏。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应时宇内心有一点点动摇了,仅是这一点点,却仿佛天塌地陷一般在毁灭他的世界观。
冰凉的雨水突然而至,他抬头仰望着天空,一片乌云,很是压抑。
“小朋友,赶紧回家吧。”
她招呼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将人推了上去,这小孩儿真不讨喜,又浪费了她打车的钱。
应时宇坐在车上,很是不满,他才不是小朋友。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连忙高声呼喊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但车越来越远,雨水已经朦胧了视线,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眼里,他也没能听到她的回答。
也许,应时笙能遇见她,对他来说不算一件糟糕的事。
叶霜君撑开黑色的雨伞,目光看向了遥远的天际。
她的名字?
大概只有在黑色晴朗的夜晚才能看得见吧。
走了半个小时左右,她终于到了住的地方。将湿答答的雨伞挂在外面,走进屋换了一身衣服。打开抽屉,拿出准备好的文件签上字。
这套公寓算是她留给应时笙最后的礼物,这样,她即使不在这个世界了,他至少也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周末的午后
飘零的雪花漫天飞舞,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是刚上好的菜,还泛着丝丝热气儿。
“阿叶,对不起,我来晚了。”
冷风刮得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眼睫上还有点点未消融的雪花。清澈见底的眸子里很是焦急,他怕她会生气。
“没事,还没到约定时间,喝杯热茶吧。”
“谢谢。”
温柔的声音让他的心安定了下来,他坐在了她的对面,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她的头发好像变得更长了,薄冷的嘴唇像天山雪莲,隐隐约约透着一点粉色。
看起来,很想亲一亲。
他隐藏住自己卑劣的心思,连忙喝了一口热茶。
“你的月考成绩我已经看到了,考得很好,继续努力,这是奖励你的礼物。”
他错愣的看着她递过来的袋子,包装十分精美简约,是他听说过的牌子。价格十分昂贵,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出的每一只手表都是限量版的。
“我不能收。”
本身他就麻烦了她很多,哪敢再收她这么贵重的礼物。
“不喜欢吗,那就扔了吧。”
(宿主,你这是什么霸总发言?)
他急急应声:“没有……不喜欢。”
她为什么总是让人无法拒绝。
但这种感觉很微妙,宛若戒不掉的咖啡,苦涩中带着一点微甜。
她拆开包装盒,取出白色的手表直接戴在了他的手上:“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喜欢就不要拒绝,手表很配你。”
他低垂着眼睫,耳根一片绯红。
她的手指很是冰凉,触碰到他手腕处的肌肤时,他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是他的了,酥酥麻麻的,有点发软。抿了抿唇,羞涩得不敢看她的眼睛。
“还有什么想吃的,自己点吧。”
她可只点了她喜欢吃的。
“谢谢阿叶,已经够吃了。”
桌上的菜,估计他们两个人也吃不完呢。
悄悄记下她喜欢吃的菜,希望下次她可以吃到他亲手做的。
记得不知是谁说过,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个人的胃。他不奢求她的眼里有他,他只求她身边有他的一席之地,哪怕是做个仆人,他也心甘情愿的去伺候她。
“多吃点,你最近气色好了很多,也长肉了。”
看来好好吃饭效果还是不错。
原本他消瘦的脸颊变得有些许红润,下巴也没有之前那么尖。从一个瘦脱相的小可怜活脱脱变成了一个温润有朝气的人。
闻言,应时笙脸色爆红,她会不会嫌弃他长胖了啊。
她用公筷给他夹了一些菜,低语:“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要好好吃饭。如果遇上什么难事,可以去找齐文礼。”
他点了点头,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慌张。
她是不是不管他了?
桌上可口的佳肴似乎也有些食之无味。
“阿叶,你是要去哪里吗?”
“嗯,可能会出国游玩一段时间。”
“好,注意安全。”
听到她的回答,他的心静了下来。不管多久,他都会等她回来。
只要她回来。
蓦地,一丝怪异的味道蔓延在鼻尖,她微微皱眉,很不舒服。
(宿主快跑,危险,是煤气爆炸!)
几乎是一瞬间,她抓住了应时笙的手从二楼的窗口跳了出去,同一时间,爆炸的声音震天撼地,熊熊的火光与浓烟宛若吞噬人的怪兽,张牙舞爪的挥动着利爪。
她紧紧护着应时笙的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好他。
目标人物可不能出事。
他抓紧了她肩膀的衣襟,恐惧的情绪让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雪地里透着点点猩红,鲜艳的血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没有受伤,那么流血的一定是她。
应时笙的眼泪一滴一滴掉在了她的眼睫上,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这人的眼泪是不要钱吗?
“你可以从我身上起来吗?”
她的背部好像被飞溅的玻璃碎片扎了,疼痛使她的脸色并不好。
“对不起阿叶。”
他将她扶了起来,手上沾满了温热的鲜血,他整个人忍不住颤抖,连忙拿出手机叫救护车。
她不可以出事!
都是他不好,是他给她带来了霉运。
“在胡思乱想什么。”
这人,又陷入深深的自责中了,怎么这么能钻牛角尖呢。
虽然,跟着目标人物的确很危险来着。
“阿叶,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跟你没关系,你回学校吧,我自己去医院处理就行了。”
爱哭的男生,真的难哄啊。
“不要,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可以去医院照顾你。”
呃?
说得这么可怜做什么?
(宿主,小可怜也是一片好心嘛。)
它可看不下去了,这应时笙像极了不离不弃的糟糠之妻。
医院
她趴在病床上,背部的伤口直接被缝了几针。
一旁的应时笙眼眶红红的,手指僵硬的拽住她的衣角。
她都有些怀疑她是得了什么大病,要撒手人寰了。
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病房,她看向应时笙:“帮我把外套拿过来。”
“喔,好。”
“走了。”
这点小伤,可不需要住院。
“阿叶,你小心一点,不要碰到伤口。”
他很是担忧的跟着她,从某些方面来说,她过得很粗枝大叶,压根儿就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也许,他可以选学医方面的专业,以后可以好好照顾她的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