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微蹙,眸光微闪,似是在害怕什么,柳溶月从云想衣的脸上只品出了这点情绪来。
她不知道云想衣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不动声色的装作关怀道:“怎么了?你有话直说。”
可云想衣却是拿眼扫了一圈侍立在不远处的阿馒三人,最后再看回柳溶月,目带恳求。
柳溶月眸光一沉,让三人退下了。
然而云想衣还不放心,朝着门外看去,皱眉道:“小茹与采彤都有修为,只隔了一扇门,能挡住我们的声音吗?”
柳溶月心念一转,干脆叫白茹二人下了楼,只让阿馒一人守在门外。
“这下放心了吧?究竟什么事,值得你这般谨慎。”
若云想衣是凶手,如今她已是炼气期,根本不需惧一个凡人,要是云想衣昏了头想要动手,反倒是一桩好事。
却不料云想衣抓着柳溶月的手,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不住的往下掉,“小月,我害怕。”
“我这几日一静下来就会想到你在绛梦阁时对我说过的话,大人打算将我们送人这件事,你这些天有没有在白茹身上打探到些什么?”
“小月,你告诉我,是你听错了对不对?你是久微楼最看重的待选圣女,大人应当插不了你的手……”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云想衣,柳溶月心下生起不忍,抛开云想衣有可能是凶手这件事不提,身为女性,实在做不到对这种事情视若无睹。
但一想到眼前人有可能抛却了十多年的感情、抛却了人性,她也只能垂眸冷下心道:“我正想同你们说这件事,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可是你听错了?”云想衣面露惊喜,“大人没想将我们送人是不是?”
柳溶月看着自己被云想衣抓住的手臂,柔顺的布料起了褶皱,顺着手臂一路去到了目光不及之处。
“不是,大人没打算将我们三人全送出去,他打算从你和想容中挑选一人。”
“想衣,”柳溶月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握住云想衣的手,“你二人谁的修为低,大人便挑谁送出去做炉鼎。”
这句话宛若惊雷在云想衣的耳畔炸响,使她过了半晌才重新听到旁的声音。
“想衣、想衣!”
云想衣眸光一动,正好瞧见一脸担忧的柳溶月。
“……小月,”云想衣提起嘴角想展开笑容,只是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柳溶月皱眉,面露担忧,“想衣,或许事情并不是完全没有转机。”
“大人是打算挑一个修为低的,说不定你二人努力,修为一日千里,大人就舍不得将你们当做炉鼎送出去了。”
柳溶月握着云想衣的手紧了紧,抿唇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云想衣强撑的笑容却垮了下去,本就没停的泪掉得更凶了。
“对了。”柳溶月拍拍云想衣的手,扬声将阿馒唤了进来,“阿馒,你去拿瓶引灵丹给想衣。”
阿馒瞧着厅内的气氛不敢多言,连忙去取了丹药过来。
云想衣看着被塞到手里的丹药,手指不自觉的发紧,半晌才嗓音干涩道:“小月,谢谢你。”
柳溶月拭去她脸上的泪,“我们是姐妹,何须言谢。”
“只是我这次在天授殿换的不多,眼下只能余出一瓶给你与想容了,待下次我再给你们多余些。”
阿馒瞪大眼睛,“小姐——”
柳溶月及时朝她扫了一眼,让阿馒将下意识的劝阻咽了回去,但该表达的意思,云想衣已经听得分明。
待送云想衣离开时,白鹤才刚展翅腾飞,柳溶月就站在廊下道:“……我知道要留着灵点去换更好的功法,可想衣想容是我的姐妹,我怎能弃之不顾!”
似是阿馒在白鹤展翅时说了什么劝阻之言,柳溶月被气到了,反驳的话没忍住了提高音量,如竹筒倒豆子般倾斜而出。
话语被晚风送远,而云想衣与白鹤的身影逐渐隐匿于夜色中,渐行渐远。
柳溶月扶着栏杆往下眺望,心里不住嘀咕:她方才的话,云想衣应该都听到了吧。
她换的四瓶引灵丹,原本是一瓶都没打算送给姐妹俩的,只是气氛烘托到那份上了,不给实在对不起“十多年的姐妹情谊”,但要她继续送,就得坏了她原本的计划。
所以她刚才反驳之语就是故意的,阿馒根本就没有说话。
顺便这瓶丹药送下去,她还能看看云想衣会不会分一半给花想容,若是没有,姐妹俩不得反目成仇?
柳溶月勾唇,因一己之私就杀人的凶手,就该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可阿馒却懵了,在她心里,虽与云想衣二人一同长大,但与柳溶月最亲近。
她会在花想容甩脸子时生气,也会在花想容服软时劝柳溶月原谅,但在真正的利益面前,她还是向着柳溶月的。
所以她刚才……阿馒一时都忘了恐高,心里止不住的怀疑,她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不过阿馒向来心大,挠了挠头就不为难自己了,倒是方才厅内的情况很是令人生奇。
“小姐,云小姐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见白茹与采彤上来了。
柳溶月扫了阿馒一眼,阿馒连忙将嘴闭上,等回了房间,才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
柳溶月没说话,只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了四个字:
隔墙有耳。
阿馒一凛,连忙朝白茹的房间看看,又朝采彤的房间看了看。